「沒啥壞心眼兒?」
我簡直要笑出聲了。
「用我的名字和信息訂四箱我們根本不需要也負擔不起的山竹還是貨到付款。這叫沒啥壞心眼兒?」
「這叫算計!是噁心人!」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秦越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這錢你出了可以。但從今往後你妹妹你媽再有任何類似的事情我一分錢都不會再出。這個家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也是我和女兒的。誰想動我們娘倆的活命錢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說完我不再看他震驚和難看的臉色轉身抱起嬰兒床里被吵醒正茫然睜著大眼睛的女兒走出了臥室。
04
接下來的幾天家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秦越試圖和我說話但我拒絕深談。
那些積壓了太久的委屈不是一兩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撫平的。
更何況他並沒有真正意識到問題所在。
他可能覺得我只是在鬧脾氣過幾天就好了。
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樣。
但我知道這次不一樣了。
有些東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白天秦越去上班家裡只剩下我和女兒。
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小臉我心裡一陣酸楚。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在這樣的家庭氛圍里長大。
我不能讓她覺得隱忍和退讓是理所當然的。
更不能讓她將來也成為一個是非不分只會要求別人「懂事」的人。
我開始仔細回想和秦越結婚後的點點滴滴。
當初結婚婆婆就百般不願意。
覺得我家境普通配不上她那個「優秀」的兒子。
婚禮上各種刁難和挑剔給我父母難堪。
是秦越當時態度堅決我們才最終結了婚。
我以為那是愛的證明。
現在想想或許那只是他對他母親的一種叛逆罷了。
婚後婆婆動不動就上門「視察」。
對我買菜的花銷做飯的口味甚至穿衣打扮都要指手畫腳。
秦思雨更是常客。
把我家當成了免費旅館和餐廳。
用我的化妝品穿我的衣服從來不說一聲。
有一次我珍藏的一瓶限量版香水被她拿去噴了廁所。
我忍不住說了她兩句。
她當場就摔了瓶子哭著給婆婆打電話說我欺負她。
結果可想而知婆婆和秦越一起數落我「不懂事」「跟孩子一般見識」。
那時候我剛懷孕孕吐嚴重身心俱疲。
被他們聯合起來指責委屈得差點流產。
最後還是我拖著虛弱的身體給秦思雨道了歉事情才算了結。
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
坐月子期間婆婆說來照顧我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在指使我媽幹活或者抱著孩子逗弄對我這個產婦不聞不問。
秦思雨更是以「看小外甥女」為名天天來蹭飯大聲說笑完全不顧及我需要休息。
我想喝口熱湯都得自己掙扎著下床去熱。
而那個時候秦越在幹什麼?
他總是說。
「媽年紀大了不容易。思雨還小不懂這些。你多擔待點兒。」
每一次都是讓我擔待。
每一次都是犧牲我的感受去成全他們所謂的「家庭和睦」。
我就像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每一次的委屈和忍讓都讓裡面的氣壓增加一分。
直到這次「山竹事件」。
那兩千一百塊錢像一根針徹底戳破了我忍耐的極限。
我意識到在這個家裡我永遠是被要求妥協的那一個。
因為我沒有像婆婆那樣撒潑打滾的底氣。
也沒有像秦思雨那樣裝可憐博同情的本事。
我更學不會像她們那樣把親情當成算計和索取的籌碼。
所以我就活該被欺負?
不。
絕不。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秦越下班回來臉色比前幾天緩和了一些。
他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甜品盒子。
是女兒愛吃的那家店的蛋糕卷。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語氣帶著刻意的輕鬆。
「小言給女兒買的。你也嘗嘗聽說他們家的新品不錯。」
我沒說話繼續收拾著餐桌。
他湊過來試圖摟我的肩膀。
我側身避開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色又沉了下來。
「方言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錢我已經出了媽和思雨我也說過了她們以後不會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看在他眼裡這仍然是我在「鬧」。
我放下手裡的抹布看著他。
「秦越我不是在鬧。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在這個家裡我付出再多也是應該的。受再多委屈也是活該。因為你們是一家人而我不是。」
「你胡說八道什麼!」
秦越有些惱火。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裡清楚。」
我平靜地說。
「我問你如果今天是我妹妹用你的名字和信息訂了四箱你根本不吃也買不起的東西讓你貨到付款你會怎麼做?你媽和你妹妹又會是什麼反應?」
秦越愣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那將會是一場軒然大波。
婆婆和秦思雨會罵遍我全家指責我家人沒教養貪得無厭。
秦越也絕不會如此輕描淡寫地說「算了」。
看刀子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所以秦越別再說我鬧了。」
我看著他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疲憊和清醒。
「我只是不再願意當那個傻子了。」
秦越似乎被我的眼神刺了一下語氣軟了下來。
「小言我知道......以前可能有些地方是讓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證以後我會多站在你這邊。真的。」
保證?
輕飄飄的兩個字。
我聽過太多次了。
每一次衝突過後他都會「保證」。
然後下一次同樣的事情換種方式上演他依然會選擇犧牲我去平息他母親和妹妹的怒火。
信任就是這樣被一點點耗盡的。
我搖了搖頭。
「秦越行動比承諾更有力。我們......拭目以待吧。」
05
然而現實的打臉來得飛快。
周末婆婆打電話來說家裡一個遠房表舅要來城裡看病讓我們幫忙接待一下最好能安排住到我們家裡「方便照顧」。
我們這套兩居室女兒占了一間我們住一間根本沒有多餘的客房。
而且一個陌生的需要特別照顧的病人住進來對我對孩子都是極大的不便。
我想拒絕。
但秦越在電話里一口答應了下來。
「沒問題媽!讓表舅來吧住咱們這兒應該的!」
掛了電話他看我臉色不對連忙解釋。
「小言就是個遠房親戚不住家裡說不過去。就幾天湊合一下。」
「湊合?」
我看著他。
「怎麼湊合?讓他睡沙發?還是我們帶著女兒睡沙發?而且人家是來看病的需要安靜休息咱們家孩子這麼小整天哭鬧合適嗎?萬一有個照顧不周你媽那邊又該有說法了。」
秦越皺起眉。
「你咋總把人往壞處想?就是幫個忙而已。再說媽開口了我能咋辦?」
又是這句話。
「媽開口了我能咋辦?」
在他心裡婆婆的意願永遠是第一位。
我和女兒的生活質量我們的感受都可以為此讓路。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我。
我看著眼前這個和我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我以為那次爭吵之後他至少會有所反思。
會試著在我和他原生家庭之間建立一個公平的界限。
看來是我想多了。
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不會輕易改變。
這次是遠房表舅下次呢?
下下次呢?
難道我的一生就要永遠這樣活在他母親和妹妹的陰影下不斷地妥協退讓委屈求全?
不。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必須為自己為女兒尋找一條出路。
一條能夠讓我挺直腰板不再仰人鼻息的出路。
一個念頭在我心裡瘋狂滋長——
我要經濟獨立。
只有經濟獨立我才能擁有話語權。
才能在她們試圖再次欺負我的時候有底氣說「不」。
才能在我無法忍受的時候有帶著女兒離開的資本。
可是談何容易。
女兒還小需要人全天候照顧。
我已經離開職場三年多原來的那點工作經驗恐怕早已跟不上時代。
我能做什麼?
就在我陷入迷茫的時候手機微信響了一聲。
是一個很久沒有聯繫的頭像。
我大學時代的好友江晴。
一個畢業後就去了南方打拚如今據說已經是一家外貿公司合伙人的女強人。
我們上一次聯繫還是我結婚的時候。
她發來的信息很簡單。
「小言最近咋樣?聽說你當媽媽了。我下個月回老家出差有空聚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