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那你說咋辦?媽現在氣得不輕說咱們不孝順。思雨電話里也哭說你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看吧。
惡人先告狀永遠是她們最拿手的戲碼。
「怎麼辦?」
我看著他。
「很簡單誰訂的貨誰付錢。要麼秦思雨自己去把錢付了。要麼山竹媽收了錢算思雨孝敬媽的跟咱們沒關係。」
「你說得倒輕巧!」
秦越也來了火氣。
「那是我媽!是我親妹!你能眼睜睜看著媽為難?看著思雨被快遞員堵著?」
「所以我就活該被她們為難?活該當這個冤大頭?」
我的眼淚差點湧出來。
「秦越我嫁給你是想著跟你好好過日子的不是來給你們家當受氣包和提款機的!」
爭吵沒有結果。
秦越覺得我小題大做不夠寬容。
我覺得他是非不分一味偏袒娘家。
最後他摔門而去說要去婆婆家看看情況。
留下我和女兒還有滿屋子的冷清和委屈。
那天晚上秦越很晚才回來。
身上帶著淡淡的煙酒氣味兒。
他沒再提山竹的事但這沉默比爭吵更讓人窒息。
我知道他去了婆婆那裡肯定又被灌了不少「教誨」。
而這件事顯然並沒有結束。
第二天是周六。
一大早門鈴就像催命符一樣響個不停。
我透過貓眼往外看心裡咯噔一下。
門外站著婆婆還有一臉委屈眼睛紅腫的秦思雨。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拉開了門。
婆婆板著臉徑直走了進來鞋都沒換。
秦思雨跟在她身後飛快地瞟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得意更有挑釁。
「媽思雨你們怎麼來了?」
我儘量讓語氣聽起來平和。
婆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環顧了一圈我家略顯老舊的客廳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再不來這個家是不是就要被你攪散了?」
秦思雨挨著婆婆坐下挽住她的胳膊小聲說。
「媽您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嫂子......嫂子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好一朵楚楚可憐的白蓮花。
我站在她們面前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方言我就問你那山竹的錢你出還是不出?」
婆婆直接發難。
「媽我說過了我沒訂山竹這錢不該我出。」
「怎麼不該你出!」
婆婆猛地一拍茶几。
「思雨是給你買的!是心疼你!你不識好歹就算了還把我扯進來!現在快遞公司電話都打到思雨單位去了!說她惡意訂貨!影響多壞!這損失誰賠?」
我看向秦思雨。
她低下頭肩膀微微抽動好像在哭。
演技真是精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媽思雨說是給我買的那我謝謝她的好意。但東西我沒收到送到您那兒去了。至於錢誰想吃誰付這是天經地義。思雨要是沒錢我可以借給她讓她打個借條就行。」
「方言!」
婆婆尖叫起來。
「你還要思雨打借條?你還有沒有點人情味兒!她是你小姑子!是一家人!」
「一家人?」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和憤怒終於衝破了臨界點。
「一家人就是用來坑的嗎?一家人就可以不經我同意用我的名字訂將近兩千多塊錢的東西讓我付錢?這是一家人還是冤大頭?」
婆婆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漲得通紅。
秦思雨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嫂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真的是為你好......我知道你帶寶寶辛苦想讓你吃點兒好的......我沒想到......沒想到你會這麼想我......」
她哭得梨花帶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越被吵醒了從臥室里出來。
看到客廳里的陣仗他愣了一下隨即眉頭緊鎖。
「又怎麼了?大早上的吵什麼?」
婆婆像看到了救星。
「秦越!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婦!她要把我氣死!要把思雨逼死!咱們老秦家造了什麼孽啊!」
秦思雨也撲過去抓住秦越的胳膊。
「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多事給嫂子買山竹......惹嫂子生氣了......」
秦越看著哭泣的妹妹和激動的母親又看看孤立無援渾身緊繃的我。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不耐煩。
最後他看向我語氣沉重。
「小言算了吧。一點錢的事兒吵來吵去有意思嗎?這錢咱們出了。就當是買個清靜。」
「買個清靜?」
我看著他心一點點冷下去。
這就是我的丈夫。
在我受了委屈被他的母親和妹妹聯手欺負的時候。
他選擇的是讓我退讓。
是犧牲我和我們小家的利益去換取他所謂的「清靜」。
那一刻我清楚地聽到心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我看著眼前這三個人。
咄咄逼人的婆婆。
演技精湛的小姑子。
和稀泥的丈夫。
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我始終是個外人。
一個可以隨意犧牲隨意拿捏的外人。
巨大的屈辱感和無力感將我淹沒。
我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不能哭。
哭了就真的輸了。
我轉身默默走回臥室關上了門。
把外面的吵鬧指責和虛偽都隔絕開來。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我滑坐在地上。
眼淚終於無聲地滑落。
為我的愚蠢為我這些年的一味忍讓。
也為這個讓我感到無比寒冷和絕望的家。
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忍耐和退讓換不來尊重只會換來變本加厲。
我必須改變。
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的女兒。
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在一個充滿算計和委屈的環境里長大。
更不能讓她覺得她的媽媽是一個可以隨意被欺負的人。
03
一個計劃開始在我心底慢慢成形。
秦思雨婆婆。
還有......秦越。
你們不是喜歡演嗎?
不是覺得我好欺負嗎?
那就等著看吧。
看這個一直逆來順受的嫂子是怎麼一步一步把你們加諸在我身上的屈辱連本帶利地還回去。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而我不會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配角了。
門外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太久。
大概是秦越用某種方式安撫了他母親和妹妹。
我聽見婆婆拔高的嗓音漸漸低下去變成了絮絮叨叨的抱怨夾雜著秦思雨抽抽噎噎的附和。
然後是關門聲。
世界暫時清凈了。
我坐在地板上背靠著門眼淚已經乾了臉上繃得難受。
心裡那片荒涼卻蔓延開來又冷又空。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秦越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疲憊。
「小言......」
他喊了一聲聲音乾澀。
我沒回頭也沒應聲。
他嘆了口氣走進來在我身邊蹲下。
「媽和思雨走了。」
他陳述著帶著一種試圖緩和氣氛的徒勞。
我依舊沉默。
「那個錢......我已經轉給媽了。」
他頓了頓像是觀察我的反應。
「兩千一就兩千一吧破財消災。不然媽一直鬧思雨那邊也麻煩。算了啊?」
「算了?」
我猛地轉過頭盯著他。
「秦越在你眼裡是不是只要涉及到你家的人無論對錯最後都只能用'算了'來結束?」
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意外。
但這種平靜似乎激怒了秦越。
他皺起眉語氣帶上了不耐煩。
「那你想讓我咋樣?那是我媽!是我親妹妹!我能為了這點兒錢跟她們撕破臉?方言你能不能懂點兒事體諒一下我的難處?」
「你的難處?」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那我的難處呢?誰體諒過我?」
「從結婚到現在秦思雨惹了多少事兒?哪一次不是我在後面擦屁股?她看上的東西暗示一下我就得'主動'送給她不然就是小氣。她工作不順心跑到咱們家一住半個月吃喝用度全是咱們的我像個保姆一樣伺候她最後落不著一句好。」
「還有你媽。」
我吸了口氣努力壓下喉嚨里的哽咽。
「每次來不是嫌我這裡收拾得不幹凈就是嫌我給孩子穿得少。我累死累活在她眼裡永遠比不上她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寶貝女兒。」
「秦越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會委屈。我體諒你的難處誰體諒過我在這個家裡的處境?」
秦越被我一連串的話問住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憋出一句話來。
「她們......她們就是那樣的性子沒啥壞心眼兒。你讓著點兒不就完了?一家人何必計較那麼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