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吃飯。
他彬彬有禮，談吐得體，一切都顯得那麼完美。
直到他去洗手間時，手機螢幕忽然亮起。
那條信息只瞥見一半，卻足以讓我脊背發涼。
當晚，我給女兒買了離境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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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見唐煜
初夏的傍晚，夕陽的餘暉透過廚房窗戶，在流理台上灑下一片金黃。
我小心地攪拌著鍋里的羅宋湯，這是我女兒的摯愛，自她童年起便一直如此。
窗外傳來汽車關門的聲音，隨後是輕快的笑語。
「媽，我們來了！」蘇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明亮如陽光穿透雲層。
我擦擦手，解開圍裙，深吸一口氣走向門口。
客廳里，蘇琳挽著一個高挑的年輕人，兩人站在一起宛若畫中人。
「媽媽，這是唐煜。」蘇琳的聲音里滿是驕傲和幸福。
唐煜上前一步，得體地微微躬身，「阿姨好，打擾您了。這是給您的一點心意。」他遞上一個精緻的紙袋，裡面是上等的茶葉和一瓶紅酒。
他的舉止無可挑剔，一身深藍色休閒西裝襯得身形挺拔，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但我注意到他眼神中的銳利，那不是一個普通年輕人該有的眼神。
「太客氣了，唐煜。琳琳經常提起你。」我接過禮物，微笑著回應，「飯菜快好了，隨便坐。」
我們的公寓不大，但溫馨整潔。蘇琳興奮地拉著唐煜參觀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指著牆上的照片講述童年趣事。
我回到廚房，繼續準備晚餐，耳朵卻捕捉著客廳里的每一句對話。
「這是你小學時候？真可愛。」唐煜的聲音溫和，帶著笑意。
「別看了！那張是我摔跤後哭鼻子的照片！」蘇琳嗔怪道。
我悄悄探頭，看見唐煜正專注地看著一張蘇琳高中畢業的照片，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不像是單純的欣賞，更像是在評估什麼。
「媽，需要幫忙嗎？」蘇琳探頭進來。
「不用，都快好了。你們聊吧。」
我將烤好的雞肉從烤箱取出，香氣頓時瀰漫整個廚房。
這頓飯我準備了一整天，每道菜都是蘇琳最喜歡的。
我的女兒，我唯一的孩子，她長大了，戀愛了。
作為母親，我本該感到欣慰。
但唐煜身上有什麼東西讓我不安。
也許只是我過度保護了。蘇琳父親去世後，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十年，如今她要展翅高飛，我難以放手。
「阿姨，需要我擺桌子嗎？」唐煜不知何時站在廚房門口。
他的突然出現讓我心裡一驚。
「好的，餐具在那邊抽屜。」我保持微笑，指了指方向。
他動作嫻熟地布置餐桌，擺放餐具的位置精確得不可思議。
「聽說您在圖書館工作？」他問道，聲音平穩悅耳。
「是的，在市圖書館，已經十五年了。」我回答，一邊將沙拉裝盤，「琳琳說你在科技公司做項目管理？」
「是的，主要是一些信息安全方面的項目。」他簡短回答，然後巧妙轉移了話題，「這沙拉看起來真棒。」
這不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避免談論自己的工作。
上周蘇琳提起唐煜時，我問過他是哪家公司的，她竟說不清楚。
這很奇怪，不是嗎？戀愛半年，卻不知道對方具體的工作單位。
但看蘇琳那麼快樂，我沒有追問。
愛情有時就是這樣盲目。
就像當年我和她父親。
「媽，唐煜帶來了紅酒，要現在開嗎？」蘇琳走進來，摟住我的腰。
「等下吃飯時再開吧。」
蘇琳對我眨眨眼，低聲道：「他很好，對吧？」
晚餐準備好了，我們圍坐在餐桌旁。
唐煜禮貌地為我們拉開椅子，然後才坐下。
燭光下，他的面容更加清晰：輪廓分明，鼻樑高挺，一雙深邃的眼睛在燭光中顯得難以捉摸。
他大約三十歲，比蘇琳大七歲，這個年齡差並不誇張，但他身上有種超乎年齡的沉穩。
「為今天的聚會，也感謝阿姨準備這麼豐盛的晚餐。」唐煜舉杯，聲音溫暖。
我們碰杯，紅酒在玻璃杯中蕩漾。
「唐煜，琳琳說你是半年前認識的？」我夾了一塊雞肉放到他盤中。
「是的，在朋友的藝術展上。」他微笑看向蘇琳，「我當時正在欣賞一幅抽象畫，她走過來告訴我那幅畫掛反了。」
蘇琳咯咯笑起來，「那畫家就是故意那麼掛的！我當時可尷尬了。」
他們的對視充滿愛意，如此自然，如此真實。
但我注意到唐煜左手虎口處有一道淺白色的疤痕，當他用刀叉時，疤痕微微拉伸。
那不像是一次意外造成的傷口。
「你的家人也在這個城市嗎？」我裝作隨意地問道。
唐煜的表情有瞬間凝固，隨即恢復自然，「我父母在國外，幾年沒聯繫了。」
蘇琳在桌下輕輕碰了碰我，那是我們母女間的暗號，意思是「別問太多」。
我轉變話題，「嘗嘗這個羅宋湯，是琳琳外婆的配方。」
唐煜舀了一勺，認真品嘗，「味道很特別，有一種獨特的香料。」
「是蒔蘿，」我有些驚訝，「很少有人能嘗出來。」
「我母親以前也愛用這種香料。」他的眼神有一瞬間飄遠，然後回到當下，「真好喝。」
晚餐在輕鬆的氛圍中繼續。
唐煜談吐風趣，知識淵博，無論文學、藝術還是時事都能侃侃而談。
但他說的每件事都太過完美，像是精心排練過的演出。
當我問及他大學專業時，他給出了一個模糊的回答，然後再次轉移話題。
蘇琳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她沉浸在幸福中，眼睛閃閃發光。
看著女兒這樣，我把疑慮壓回心底。
也許我只是不習慣另一個男人走進我們的生活。
畢竟，這十年來，只有我們母女相依為命。
「我記得琳琳說過，您以前是學化學的？」唐煜突然問道。
我微微一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學畢業就沒再接觸。」
蘇琳插嘴，「媽媽可厲害了，她大學時還參與過重要研究呢！」
我輕輕搖頭，「不過是些基礎工作。後來覺得圖書館更安靜，更適合我。」
唐煜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讀出什麼。
然後他笑了，「人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地方，是件幸運的事。」
飯後，蘇琳堅持要幫忙洗碗，留下唐煜一人在客廳。
透過廚房門縫，我看見他站起身，仔細觀看牆上的照片，但並沒有拿起任何一張細看，只是站著，像是在記憶什麼。
他的站姿筆挺，肩膀放鬆但隨時可以行動，像是經過某種訓練。
當他轉身時，我迅速低頭，繼續擦盤子。
「他真好，不是嗎？」蘇琳低聲說，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紅暈。
「只要你快樂就好。」我輕撫她的頭髮，像她小時候那樣。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媽媽。但他不一樣，我感覺得到。」
我點點頭，不願打破她的美好幻想。
也許真的是我多心了。
也許。
我們回到客廳時，唐煜正站在書架前，看著一張我和蘇琳在海邊的照片。
「那是琳琳十六歲生日時拍的。」我說。
「很溫馨。」他轉過身，微笑道，「蘇琳長得像您，特別是眼睛。」
他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他本能地伸手按住，但沒有查看。
「工作上有什麼事嗎？」我問。
「不重要，周末我不處理工作。」他輕鬆地回答。
我們坐下來聊天，品嘗餐後茶點。
唐煜講述著他和蘇琳認識的趣事，蘇琳不時補充，笑聲不斷。
看著女兒閃閃發光的眼睛，我幾乎要說服自己接受這個年輕人了。
直到他的手機再次響起。
這次是連續三次短促的震動。
唐煜的表情有瞬間變化，幾乎是難以察覺的緊繃，但他很快恢復笑容。
「抱歉，可能真的有點急事，我能看一下嗎？」他禮貌地問。
「當然，請便。」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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