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氣將所有的話都吼了出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這些話，我在心裡憋了太久太久。
陳浩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是啊，他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在我最需要他支持的時候，他永遠選擇和稀泥，永遠站在他的「家人」那一邊。
是他，和這個家裡的所有人，一步步把我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我們的婚姻，在這一刻，出現了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不解，或許還有一絲恐懼。
他一直以為他娶的是一個溫順、隱忍、顧全大局的妻子，卻沒想到，我的身體里，竟然藏著如此決絕和狠厲的一面。
而我，也終於看清，這個我愛了多年的男人，在親情和愛情之間，永遠拎不清。
09
那次爭吵之後，我和陳浩陷入了冷戰。
他搬去了書房睡，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形同陌路。
家裡的氣氛也降到了冰點。
李娟自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下過樓，我聽婆婆說，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誰也不見。
大哥陳宇請了長假，在家裡照顧她，據說夫妻倆天天吵架，鬧得不可開交。
一個星期後，婆婆主動來找我了。
她在我房間門口躊躇了很久，才敲了敲門。
我讓她進來，她局促不安地坐在我的床邊，欲言又止。
「小晴，」最終，她還是開了口，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媽……媽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以前，我總覺得……娟兒她雖然手腳不幹凈，但心眼不壞，又是長媳，我總想著多擔待她一點，卻沒想到，是我的縱容把她慣成了這樣，也讓你受了這麼多委- 屈。」婆婆說著，眼圈紅了，「這次的事情，是她活該，也是我們全家人的教訓。你……你別往心裡去。」
這是我嫁到陳家三年來，第一次從婆婆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她說不上是道歉，但至少，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我心裡五味雜陳，嘆了口氣，說：「媽，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只希望，以後這個家，能有家的樣子，人與人之間，能有最起碼的尊重。」
婆婆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了。小晴，你是個好孩子，是陳浩……是陳浩沒福氣，他不懂得心疼你。」她的話里，似乎意有所指。
果然，又過了幾天，大哥陳宇也來找我了。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眼下掛著重重的黑眼圈。
他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弟妹，這裡面有五萬塊錢。」他聲音沙啞地說，「四千八是賠你那瓶面霜的，我知道肯定不夠，但這是我們現在能拿出來的所有積蓄了。剩下的是給李娟的醫藥費，還有給你的精神損失費。我知道這點錢彌補不了什麼，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你務必收下。」
我看著那張卡，沒有動。
陳宇苦笑了一下：「李娟她……已經回娘家了。我們……可能要離婚了。這次的事情，讓她徹底沒臉再在這個家待下去，我也……對她徹底失望了。這些年，辛苦你了。」
他說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只有一種無盡的唏- 噓。
一個家庭，因為無休止的貪婪和沒有底線的縱容，最終走到了分崩離析的境地。
我把那張卡推到了一邊。
我做的這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錢。
我想要的，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個「理」字，一份尊重而已。
現在，我得到了。
雖然代價是慘痛的。
10
大哥和李娟最終還是離婚了。
李娟帶著孩子，狼狽地離開了這個她曾經作威作福的家。
據說她的臉經過長時間的治療，已經基本恢復，但留下的心理陰影，恐怕一輩子都難以消除。
這個家，也終於恢復了久違的清凈。
我和陳浩的冷戰，卻還在繼續。
直到一個月後，他才主動敲開了我的房門。
他看起來也瘦了很多，鬍子拉碴，眼神里充滿了血絲。
他在我面前站了很久，才艱難地開口：「小晴，我們……談談吧。」
我點點頭，我們坐在陽台的藤椅上，那是我們曾經最喜歡待的地方。
「對不起。」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這些年，是我混蛋。我總以為，忍讓和退步就能換來家庭和睦，卻從沒想過你的感受。我讓你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的不公和委屈。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我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那天，看到你拿出視頻，冷靜地反擊他們的時候，我承認，我很害怕。」他苦澀地笑了笑，「我害怕你的算計，害怕你的狠。但後來，我一個人想了很久，我才明白，你的狠，都是被我們逼出來的。一個女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又怎麼會用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
「小晴，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我還是想問你，你……還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讓我重新學著去做一個好丈夫，一個能為你遮風擋擋雨的男人。」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懇切和悔恨。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我們曾經有過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也曾真心相愛過。
只是婚姻和家庭的瑣碎，讓我們的愛蒙上了灰塵。
如今，灰塵被一場慘烈的風暴吹散，露出了下面傷痕累累的真相。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
我不知道我們的婚姻是否還能回到過去，我也不知道我是否還能完全信任他。
但是，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改變的可能。
很久之後，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生活還在繼續。
那場風波之後，我在這個家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婆婆對我客氣又尊重，再也不會用「一家人」來道德綁架我。
陳浩也像變了一個人，他開始學著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問題，在我們和婆婆之間，築起了一道清晰的屏障。
我的梳妝檯上，又擺滿了各種昂貴的護膚品，再也沒有人敢覬覦。
有時候夜深人靜，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會想起李娟那張紅腫潰爛的臉。
我並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
那是一堂用慘痛代價換來的課，不僅是給李娟的，也是給陳家的每一個人，更是給我自己的。
它讓我明白，善良必須帶點鋒芒，退讓要有底線。
在這個世界上，能真正保護你的，從來不是別人的良心發現，而是你自己手中握有的、足以反擊一切的力量。
武巧輝 • 39K次觀看
燕晶伊 • 75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