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多少？"
"二十五萬。
"
"啪！"張浩把筷子拍在桌上，周圍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他壓低聲音說："林雨婷，我忍你很久了！你弟弟憑什麼要你養？
他手腳健全，大學畢業了，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很難嗎？"
"他要出國留學......"
"留學？
誰規定留學就必須姐姐出錢？
他想留學，可以自己打工攢錢，可以申請貸款，可以先工作幾年再去，憑什麼要動用你的積蓄？"
"那是我弟弟！"我突然抬起頭，聲音有些哽咽，"我不幫他，誰幫他？"
"他媽呢？
他爸呢？"張浩冷笑，"怎麼他需要錢的時候就想起你這個姐姐了？
平時呢？
你媽給你打過幾次電話？
你弟弟問候過你幾次？
你上次生病住院，他們誰來看過你？"
我說不出話來。
確實，去年我闌尾炎住院，是張浩照顧我的。
我給媽媽打電話，媽媽說："小病而已，你自己能照顧自己。
你弟弟那邊有個很重要的項目，我和你爸要過去幫他。
"
"雨婷，我再說最後一次。
"張浩盯著我的眼睛，"你要是把這25萬給你弟弟，我們就分手。
"
"張浩......"
"我不是不講理的人。
"他打斷我，"你弟弟如果真的遇到什麼急事，比如生病、出意外，你幫他，我不會說什麼。
但是留學？
這是奢侈品，不是必需品！而且他畢業兩年了，有工作有收入，為什麼不能自己攢錢？
為什麼要你這個姐姐掏空積蓄？"
"他們說，等拿到獎學金就能還我......"
"你信嗎？"張浩苦笑，"你給你弟弟的錢，哪一次還過？
你說說，他還過你一分錢嗎？"
我沉默了。
確實沒有。
"林雨婷，我今年三十四歲了。
"張浩嘆了口氣，"我等你三年了，你一直說等攢夠了錢就結婚。
可是你的錢呢？
都進了你弟弟的口袋。
我父母問我，什麼時候結婚？
我怎麼說？
說我女朋友要養她弟弟，所以沒錢結婚？"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你知道我父母怎麼說嗎？"張浩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說，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居然還要姐姐養著，這種人家千萬不能結親。
"
"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張浩站起來，"你好好想想，是要你弟弟，還是要這段感情。
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
他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餐廳里。
周圍的客人指指點點，我聽見有人小聲說："啃老弟弟啊，真可憐......"
我擦乾眼淚，打車回家。
一進門，手機就響了，是媽媽。
"雨婷，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媽媽急切地問，"那邊教授催了，說再不交錢，名額就給別人了。
"
"媽，我能不能跟弟弟說說話？"
"你弟弟在忙，沒空。
你就說給不給吧！"
我深吸一口氣："媽，這25萬是我準備結婚用的......"
"結婚？
你都三十二了，還想什麼時候結？"媽媽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我跟你說，女人過了三十歲就不值錢了！你要是再不抓緊，張浩說不定都要跑了！"
"那我更應該留著錢結婚啊......"
"結婚有什麼用？
你弟弟才是咱家的根！"媽媽大聲說，"你嫁出去了就是外人了，你弟弟才是咱們老林家的人！你幫他，就是幫咱們家！"
我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
"而且，"媽媽繼續說，"張浩家那麼有錢，還在乎你這點錢？
你把錢給你弟弟，張浩那邊我去說，讓他出婚房的錢！"
"媽，張浩已經說了要跟我分手......"
"分就分！"媽媽不屑地說，"一個大男人，連女朋友幫弟弟都要管，能有什麼出息？
沒有他，媽給你再找一個！"
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手機還貼在耳邊。
"雨婷，你聽媽的，錢先給你弟弟。
"媽媽的聲音又軟了下來，"媽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等你弟弟留學回來，有了好工作，掙大錢了，第一個就報答你。
到時候買車買房都給你買！"
最後一次。
我聽這四個字，聽了十六年。
"我需要時間考慮。
"我說。
"考慮什麼！"媽媽急了，"你就說給不給！你要是不給，你弟弟的前程就毀了！你忍心嗎？
他可是你弟弟啊！"
"媽，你讓我想想......"
"行，我給你一天時間！"媽媽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靠在沙發上，整個人像散了架一樣。
手機又響了，是Linda發來的消息："晚上出來喝一杯？"
酒吧里，Linda聽完我的講述，氣得拍桌子。
"林雨婷，你是不是傻？"她說，"你弟弟二十四歲，正是能打拚的年紀，他憑什麼不自己賺錢？
留學是人生規劃，不是救命稻草！"
"可他是我弟弟......"
"所以你就要一輩子當他的提款機？"Linda喝了口酒，"我問你，你弟弟對你好嗎？"
我想了想，腦子裡一片空白。
好像，弟弟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句謝謝。
每次給他錢，他都理所當然地收下。
上次我生日，他連個簡訊都沒發。
"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Linda盯著我說，"你太善良了，善良到愚蠢。
你以為你的付出能換來感恩，但實際上，你只是在養一頭白眼狼。
"
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雨婷，你想想你自己。
"Linda拉著我的手，"你十六歲就出來打工，這十六年，你給自己買過什麼？
你住著月租一千塊的出租屋，穿著地攤貨，背著破包，用著千元機。
可你弟弟呢？
名牌衣服，高檔手機，開著你給他買的車。
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我說不出話來。
"而且，張浩對你那麼好。
"Linda說，"他家裡條件那麼好，他父母一開始不同意你們在一起，覺得你配不上他。
但是張浩堅持了三年，就是因為他喜歡你這個人。
可你呢？
為了你弟弟，連婚都不結了。
你對得起張浩嗎？"
"我......"
"你好好想想吧。
"Linda嘆了口氣，"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還是十六歲，穿著校服，背著書包。
弟弟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姐，我要吃冰淇淋。
"
我笑著給他買了冰淇淋。
然後畫面一轉，弟弟長大了，穿著西裝，開著豪車。
我在旁邊穿著破舊的衣服，向他伸手："弟弟，能不能借我點錢？"
弟弟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關上車窗，揚長而去。
我驚醒，滿頭冷汗。
03
第二天，我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我給。
"
電話那頭，媽媽高興得大叫："哎呀，還是我閨女好！媽就知道你最孝順了！"
"但是，我要見見弟弟。
"我說，"我想親手把錢給他。
"
"這有什麼好見的，你直接轉帳不就行了？"
"不行，我必須見他。
"我堅持道，"我想知道他到底要去哪個學校，什麼專業，什麼時候走。
"
媽媽沉默了幾秒："行，那你今天下午來家裡吧。
"
掛了電話，我給張浩發了條消息："對不起。
"
他沒回。
下午，我去銀行取錢。
"您要取25萬現金？"櫃員小姐睜大眼睛，"這麼多錢，直接轉帳不更方便嗎？"
"我想親手交給家人。
"
櫃員小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電腦螢幕。
過了一會兒，她說："姑娘，方便問一句，這錢是給誰的嗎？"
"我弟弟，他要出國留學。
"
櫃員小姐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句："考慮清楚。
"
拿著銀行卡，我走出銀行，秋風吹在臉上，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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