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取款單上的數字讓我手指發抖——250000元整。
我攥著這張薄薄的銀行卡，裡面是我十年的青春、血汗和夢想。
櫃員小姐看我的眼神有些複雜，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句："姑娘，考慮清楚。
"
我點點頭，轉身走出銀行。
秋風吹在臉上，有些涼。
手機里還躺著男友張浩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林雨婷，你要是敢把錢給你弟弟，我們就分手。
"
我沒回。
打車到娘家樓下，我深吸一口氣。
就這最後一次了，弟弟出國留學，以後有出息了，全家都好。
我這樣安慰自己。
電梯里，我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
鏡子裡的女人已經三十二歲了，眼角有了細紋，穿著便宜的職業裝，背著被磨損的包。
這麼多年，我從來沒給自己買過什麼像樣的東西。
電梯門開了，我走到家門口，正要掏鑰匙，突然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
"媽，我姐那25萬肯定給我了吧？"是弟弟林宇的聲音。
我的手僵在半空。
"那當然，我都跟她說了你要出國留學。
"媽媽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然後，我聽到了讓我渾身冰涼的話——
"我姐的嫁妝錢給我吧，要不然也拿去給別人家了..."
01
三個月前，媽媽的那通電話徹底打亂了我的生活節奏。
"雨婷啊，你弟弟有個好機會！"媽媽的聲音在電話里興奮得發抖，"澳洲那邊有個留學項目，他們教授特別看重你弟弟，說他去了肯定能拿全額獎學金！"
我當時正在公司加班，聽到這話心裡一緊："媽，留學要花多少錢？"
"也不多，前期需要25萬，包括學費、生活費、機票什麼的。
教授說了，你弟弟過去三個月就能申請到獎學金，到時候這錢都能還回來。
"
25萬。
我看著電腦螢幕上的數據報表，指尖微微顫抖。
這是我的全部積蓄了，準確說，是我準備結婚用的錢。
"媽，這筆錢......"
"雨婷，媽知道你不容易。
"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但你弟弟這次真的是天大的機會啊！你想想，咱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村人，你弟弟要是能在國外留學，那是多大的出息！以後他有錢了，第一個就報答你！"
我閉上眼睛。
這樣的話，我聽了十六年。
從我十六歲那年輟學打工開始，媽媽就總說：等你弟弟有出息了，第一個報答你。
"我考慮考慮。
"我說。
"哎呀，還考慮什麼！"媽媽急了，"人家教授那邊等著呢，名額就這一個！你弟弟要是錯過了，一輩子都沒這個機會了！"
掛了電話，辦公室里只剩下電腦風扇的嗡嗡聲。
同事Linda端著咖啡走過來："又是你媽打電話要錢？"
我苦笑："我弟弟要出國留學。
"
"雨婷，我說句不好聽的。
"Linda坐到我對面，"你弟弟都二十四了，大學畢業兩年了吧？
怎麼還要你養著？"
"這次不一樣，是留學。
"
"留學怎麼了？
想留學自己攢錢啊，憑什麼要姐姐出錢？
"Linda嘆了口氣，"你看看你自己，三十二歲了，穿的用的哪樣像個三十歲的女人？
你上次買新衣服是什麼時候？"
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洗得發白的襯衫，說不出話來。
Linda繼續說："你男朋友張浩條件那麼好，你們談了三年了，到現在連婚期都定不下來，不就是因為你總往娘家貼錢嗎？
人家一個公司副總，會看上你那點錢？
人家看重的是你這個人！"
我知道Linda說的對，可是......
"他是我弟弟。
"我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
Linda搖搖頭，沒再說話。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十六歲那年，弟弟剛上初一。
有一天放學回家，媽媽把我叫到房間裡。
"雨婷，媽跟你商量個事。
"媽媽拉著我的手，"你看你弟弟成績多好，將來肯定能考上好大學。
你成績一般般的，讀高中也是浪費錢......"
"媽，我想讀書。
"我當時哭著說。
"讀書有什麼用？
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
"媽媽說，"你出去打工賺錢，供你弟弟讀書，等他以後有出息了，還不是全家都跟著好？"
爸爸那時候在一旁抽煙，一句話都沒說。
就這樣，我輟學了。
十六歲的我，拿著一張初中畢業證，去了城裡的一家服裝廠打工。
車間裡機器轟鳴，我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手指被針扎破了無數次，工資卻只有一千五百塊。
每個月發工資，我都會給家裡轉一千塊。
媽媽總是說："雨婷真乖，媽沒白疼你。
"
可是直到我二十歲那年，我才知道，我轉的那些錢，幾乎全都花在了弟弟身上。
那年弟弟要買電腦，要五千塊錢。
我攢了大半年，東拼西湊終於湊夠了。
把錢交給媽媽的時候，媽媽眼眶都紅了："還是閨女貼心。
"
可是兩個月後，我回家，看見弟弟房間裡擺著嶄新的遊戲機、最新款的手機、一堆名牌球鞋。
"林宇，這些哪來的？"我問他。
弟弟頭也不抬："媽給買的唄。
"
我去找媽媽，媽媽理直氣壯："你弟弟在學校要面子，同學都有的，他不能沒有。
"
"那我給的錢呢？"
"還不是都給你弟弟花了！"媽媽說，"你一個女孩子，要什麼面子！"
我當時站在那裡，突然覺得很可笑。
但我還是繼續給錢，因為媽媽說，弟弟要高考了，高考完就好了。
弟弟考上了本省的一所二本大學。
媽媽在電話里哭著說："咱們家出了個大學生了！"
大學四年，我包攬了弟弟所有的費用。
學費、生活費、買電腦、買手機、談戀愛的花銷......
畢業前夕，弟弟突然說想買車。
"姐，我找工作要用車，不然別人看不起。
"他在電話里說，"你就幫我最後一次。
"
我咬咬牙，把剛攢夠婚房首付的十五萬拿了出來。
那天，張浩知道後，我們吵了第一次架。
"林雨婷，你瘋了嗎？"張浩氣得聲音都在發抖，"那是我們的婚房首付！你弟弟畢業兩年了，有手有腳的，為什麼不能自己賺錢買車？"
"他還年輕......"
"年輕？
他都二十四了！你十六歲就出來打工養他，到現在還沒養夠嗎？"
我們冷戰了一個星期。
最後還是張浩先妥協了，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了，你答應我。
"
我說好。
可是現在，媽媽又打來電話了。
02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雨婷，你媽說的留學的事......"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你不用太為難。
"
我心裡一暖："爸，我知道。
"
"但是你弟弟這個機會確實挺難得的。
"爸爸話鋒一轉，"要不你先借點，等你弟弟拿到獎學金了，就能還你了。
"
我握著手機的手指漸漸收緊。
連爸爸也這麼說。
"我考慮考慮。
"我說。
掛了電話，張浩發來了微信："晚上一起吃飯，我有話跟你說。
"
餐廳里，張浩表情嚴肅。
"雨婷，我問你一個問題。
"他說，"如果你媽又讓你給你弟弟拿錢，你會怎麼辦？"
我低頭攪著咖啡，不說話。
"你媽是不是又找你要錢了？"張浩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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