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轉過身，手裡晃了晃那個黑色的U盤。
「至於你妹妹和你媽……」
「那段監控錄音，還有你媽教唆你抵押房產的錄音，我都備份了三份。一份在雲端，一份在這個U盤裡，還有一份，如果明天你們家敢來鬧，敢在外面潑我髒水，說我拋棄妻子……」
趙恆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我就發到你妹夫的那個債主群里，也發到你單位的大群里，發到咱們小區的業主群里！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家人，看看你們是怎麼吃絕戶的！」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懼。
那個溫吞、木訥、只會傻笑的老實人趙恆，死在了那個充滿魚腥味和謊言的清晨。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被傷透了心、精明冷酷的復仇者。他不再是我的保護傘，而是審判我的法官。
「別，趙恆，別這樣……」我哭著爬過去，抱住他的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幫她們了，我拉黑她們，我把她們都趕走，我以後只聽你的，求求你別走……」
趙恆低頭看著我，眼神里最後一點光亮熄滅了。
他一根一根地掰開我的手指，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仿佛在掰開一段已經腐爛的樹枝。
「晚了，林悅。」
他輕輕地說了一句，這句話像一把刀，徹底割斷了我們之間最後一絲聯繫：
「其實那晚我在門外聽了很久，我一直在等你拒絕。哪怕只有一次。可惜，你沒有。」
6.
大門再一次「咣當」一聲關上了。
這一次，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它帶走的不僅僅是趙恆，還有我五年的婚姻，和那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對我好、毫無保留愛我的男人。
房子裡空蕩蕩的，安靜得可怕。
只有那個寵物喂食器的攝像頭，依然閃爍著幽幽的藍光，像一隻冷漠的眼睛，注視著這場鬧劇的落幕，記錄著我的狼狽與報應。
茶几上，那一杯涼透的普洱茶，那本記錄著屈辱的帳本，那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還有那支如同審判錘一般的錄音筆，像是一座墓碑，祭奠著我死去的愛情。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廚房垃圾桶里那半碗發白的鯽魚湯，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
我想起了五年前，趙恆第一次帶我回家，也是給我熬了鯽魚湯。那時候他笨手笨腳，把鹽放多了，自己嘗了一口，不好意思地撓頭笑：「悅悅，以後有我在，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是我，是我親手把這份不讓自己受委屈的屏障，拆得支離破碎，拿去填了娘家那個無底洞。
就在這時，丟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在這個死寂的深夜，鈴聲刺耳得像防空警報。
我顫抖著手拿起來，螢幕上跳動著「媽媽」兩個字。
我按下了接聽鍵，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傳來了我媽興奮、急切又帶著一絲得意的聲音：
「悅悅啊，趙恆睡了嗎？那個死腦筋搞定沒？我跟你說，那個中介效率真高，說明天一早就能帶人來看房評估，只要趙恆簽個字，三天款就能下來！哎呀，這次真是多虧了你這個當姐的，曉曉說以後一定好好報答你……」
聽著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的算計聲，聽著那個生我養我卻一直在吸我血的聲音，我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看著滿地的狼藉，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我對著電話，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嘶吼：
「媽，趙恆走了！我們要離婚了！房子沒了！以後我也沒家了！你們滿意了嗎？！」
說完，我狠狠地把手機砸向了牆面。
「砰」的一聲，螢幕碎裂，碎片四濺。
世界終於安靜了。
窗外的雨還在下，屋子裡那股混雜著嬰兒奶味和死魚腥味的氣息，在這個空曠的家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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