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是情感上的不公。
婆婆的娘家親戚們更是議論紛紛,有的替衛國抱不平,有的則覺得婆婆太過精明,算計到了最後一刻。
「老張家那閨女,真是把算盤打到棺材裡去了。」一個遠房姑媽在我耳邊悄聲說,「虧得老李頭脾氣好,要是換了別人,早就鬧翻天了。」
可公公呢?
他依然平靜得讓人心疼。
他每天早起鍛鍊,然後去附近的公園散步,回家後就看書、澆花。
生活節奏沒有任何改變,仿佛婆婆的離世和遺產的分配,對他而言都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夢。
我幾次想找公公談談,想問問他為何如此淡然,為何不為衛國爭取一下。
但每次話到嘴邊,看著公公那平靜如水的眼神,我都開不了口。
他似乎在用無聲的方式告訴我,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小叔子衛民和王芳可沒那麼平靜。
他們得了三間商鋪,立刻變得趾高氣揚起來。
衛民辭去了之前那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工作,一門心思撲在商鋪上。
說是「撲」,其實就是去收租,然後請了一個經理打理日常事務。
王芳更是變本加厲。
她開始在親戚面前炫耀,說婆婆還是最疼小兒子,大兒子再能幹也沒用。
她甚至跑到我們家來,旁敲側擊地問衛國:「大哥,你現在工作怎麼樣?要不要到衛民的商鋪來幫忙啊?我們給你開工資!」
那語氣里的施捨和得意,讓我恨不得把她轟出去。
衛國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還是忍著脾氣拒絕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工作挺好。」衛國淡淡地說。
衛民則得意洋洋地在家族群里發商鋪的租金收入截圖,時不時地開幾句玩笑,暗示自己現在是家族裡最有錢的人。
公公看到這些,也只是默默地看一眼,然後將手機放在一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我開始觀察公公。
他每天都會去婆婆生前住的房間,整理一些舊物。
他會翻看婆婆的照片,但臉上沒有任何悲傷的表情,反而偶爾會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回憶,有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種深藏不露的睿智。
我甚至看到他拿著一個老舊的存摺本,在燈光下仔細地翻閱著。
那個存摺本看起來年代久遠,紙張都有些泛黃。
我好奇地湊過去,想看清楚上面的數字,但他立刻合上了存摺,放回了抽屜里。
「爸,你在看什麼呢?」我試探著問。
公公只是笑了笑,說:「沒什麼,都是些老物件了。」
他越是平靜,我就越是覺得蹊蹺。
一個AA制了四十八年的夫妻,就算感情淡薄,但在遺產分配上,難道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
尤其是婆婆的遺囑明顯偏心小兒子,公公卻沒有任何異議。
這背後,一定藏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難道,公公真的留了什麼後手?
04
婆婆去世後的三個月,李家的生活在表面上恢復了平靜,但暗流卻越發洶湧。
小叔子衛民夫婦徹底沉浸在繼承商鋪的喜悅中,揮金如土,言語間對我們大房的輕視也越來越明顯。
「大哥,嫂子,你們的房子是不是有點舊了?要不要考慮換個大點的?現在房價可不便宜啊。」王芳有一次來家裡做客,語氣裡帶著幾分炫耀,「衛民說等商鋪的租金再漲漲,我們就在市中心買一套大平層,把爸也接過去住。」
我聽了這話,心裡冷笑。
公公會去他們家?
別說公公了,連衛國都覺得衛民夫婦的日子過得太浮躁。
衛國雖然心裡不痛快,但在公公面前,他始終保持著孝順和尊重。
他知道公公對婆婆的遺囑沒有任何異議,可能也有他的苦衷。
每次看到公公在院子裡侍弄花草,衛國都會過去幫忙,陪公公聊天。
公公依然平靜,但他的平靜里,開始透出一些反常的跡象。
他開始整理家裡的舊物。
除了我之前看到的那個老舊存摺本,他還翻出了許多老照片、舊信件。
他會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戴著老花鏡,一張一張地看那些照片,有時會露出淡淡的笑容,有時又會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我發現他特別喜歡看一張合影。
照片里是年輕時的公婆,還有兩個稚氣未脫的兒子。
婆婆站在前面,明媚地笑著,公公則站在她身後,眼神溫和。
那時候的他們,看起來像一對恩愛夫妻,完全看不出AA制的端倪。
公公的反常之處還在於,他開始頻繁地查閱一些金融網站和新聞。
他會研究股票走勢,關注銀行利率,甚至還會看一些關於房產投資和信託基金的報道。
這讓我感到非常驚訝,因為公公平時是個不問世事的老教授,對金錢和投資向來不感興趣。
「爸,您最近怎麼對這些感興趣了?」我忍不住問他。
公公笑了笑,眼神裡帶著一絲狡黠:「人老了,總要學點新東西,免得跟不上時代。」
最讓我感到蹊蹺的是,公公對小叔子衛民夫婦的炫耀和挑釁,始終波瀾不驚。
衛民常常會帶著王芳來家裡,聊起商鋪的收益,聊起他們的新車新房計劃,語氣里充滿了得意。
公公只是默默地聽著,偶爾點點頭,既不插話,也不反駁。
有一次,衛民甚至在公公面前抱怨:「爸,媽真是偏心,把商鋪都給了我,也不給大哥留點。他心裡肯定不舒服吧?」
我當時氣得臉色都變了,衛民這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故意挑撥離間!
然而公公只是淡淡地掃了衛民一眼,說:「你媽有她的道理。你有能力守住這些產業,是你的本事。」
衛民聽了這話,更加得意忘形。
他以為公公是在認可他。
我卻從公公的眼神里,讀到了一絲嘲諷。
那是一種看透世事的淡漠,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
那天晚上,我把我的觀察告訴了衛國。
衛國聽了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爸他……他難道真的藏著什麼?」衛國疑惑地問。
「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他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他似乎在等待什麼,或者在計劃什麼。」我推測道。
就在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公公突然宣布,他要去銀行一趟。
「要去銀行?爸,您有什麼事嗎?我陪您去吧。」衛國立刻說。
公公卻擺了擺手,拒絕了衛國的好意。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去取點東西。」公公的臉上帶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取東西?取什麼東西?」我心裡咯噔一下,公公的這個舉動,讓我的直覺達到了頂峰。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公公依然不肯透露,只是他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和自信。
第二天,公公早早地起了床,穿戴整齊。
他拒絕了我和衛國的陪同,一個人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出了家門。
我看著他瘦削卻筆直的背影,心裡充滿了疑惑和好奇。
公公到底要去銀行取什麼?
他所說的「後手」,究竟是什麼?
我忍不住對衛國說:「衛國,我們跟著爸去看看吧。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衛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
他心裡也充滿了不安和期待。
我們悄悄地跟在公公身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公公步伐緩慢,但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堅定,仿佛他要去做的,是一件醞釀已久、意義重大的事情。
他所前往的,是市中心一家老牌銀行的貴賓理財中心。
05
我們跟著公公來到銀行門口,看著他緩慢而堅定地走進那扇厚重的玻璃門。
衛國和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緊張和期待。
這家銀行的貴賓理財中心,通常只有存款數額巨大或者進行大額理財的客戶才能進入。
公公一個退休教授,平時生活簡樸,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我們不敢直接進去,怕打擾到公公,也怕他發現我們跟蹤。
於是,我們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透過玻璃窗觀察著裡面的情況。
公公進去後,一位身穿職業套裝的年輕大堂經理立刻迎了上去,態度恭敬。
她將公公引到一間獨立的貴賓室里。
我們只能看到他們的側影,無法聽到他們的對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