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在一旁不停地給我使眼色，示意我別說了。
但我根本不理會他。
「媽，您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林薇終於開口了，語氣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
「我能有什麼意見？我就是心疼我兒子！我兒子為了這個家，為了還房貸，每天累死累活，你呢？你看看你，每個月掙那麼多錢，卻一分錢都不肯幫他，自己花錢大手大腳。你把我們家當什麼了？當成你的旅館了嗎？」我終於忍不住，把心裡所有的不滿都爆發了出來。
林薇猛地放下筷子，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媽，如果您覺得我做得不夠好，那您可以直接說。但請您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每個月給家裡兩千塊生活費，這筆錢難道不是我的勞動所得嗎？肖明婚前買房，房貸是他自己的事，我沒有義務幫他還！」林薇的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
「義務？你跟肖明是夫妻！夫妻之間，難道連這點互相扶持的義務都沒有嗎？我看你根本就不愛肖明！你就是想找個老實人給你當長期飯票！」我拍著桌子吼道。
「媽！」肖明也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臉色發白：「您別說了！」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說的都是事實！兒子，你看看她這副嘴臉！她根本就沒把我們當成她的家人！這種女人，要她有什麼用？」我指著林薇，憤怒到了極點。
林薇也被我氣得渾身發抖，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淚水，但她倔強地忍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王阿姨，我尊重您是肖明的母親。但請您不要再侮辱我的人格！如果您覺得我配不上肖明，或者我做得不夠好，那我們大家都可以把話挑明了說！」林薇的聲音帶著哭腔，卻依然硬氣。
我冷笑一聲：「好！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你這種自私自利、不顧家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王家的兒媳婦！你趕緊跟我兒子離婚！我寧願我兒子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要你這樣的媳婦！」
我本以為，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林薇一定會哭著妥協，或者至少會軟化態度。
畢竟，她肯定不想離婚，不想失去肖明這個「長期飯票」。
可誰知，林薇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慘澹的笑容。
她看向肖明，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絕望。
「肖明，你聽到了嗎？你媽讓我跟你離婚。」她一字一句地問道。
肖明看著我，又看看林薇，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堅定語氣，對我說道：
「媽！那就離！」
05
肖明那句「那就離」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將我劈得外焦里嫩。
我呆滯地看著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這還是我那個從小聽話、孝順的兒子嗎？
他竟然為了林薇，為了一個外人，敢對我吼出這種話？
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鈍刀狠狠地割了一下，疼得我幾乎窒息。
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左右為難地打圓場，或者至少會說幾句軟話來安撫我。
可他沒有，他竟然直接答應了離婚！
「肖明！你……你再說一遍！你瘋了嗎？」我指著他，聲音都在顫抖。
肖明沒有迴避我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決絕。
「媽，您聽清楚了，我說，那就離。」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我的心上。
林薇在旁邊，原本慘白的臉色，也因為肖明的這句話，變得更加複雜。
她怔怔地看著肖明，眼神中有震驚，有痛苦，也有那麼一絲……解脫？
我看不懂。
「你……你這個不孝子！你被這個女人迷了心竅了！你為了她，竟然要跟親媽作對？你對得起我嗎？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供你上學，給你買房，你現在就這麼報答我？」我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憤怒，我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要拋棄我！
肖明沒有反駁我的指責，只是默默地走到林薇身邊，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
林薇的手是冰冷的，但她沒有掙開。
「媽，這不是林薇迷了我的心竅。這是我們夫妻倆的事情。這三年來，您對林薇的各種指責，各種不滿，我都看在眼裡。我夾在中間，真的太累了。」肖明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卻異常堅定。
「我指責她？我哪裡指責她了？我說的都是事實！她自私自利，她不肯幫你還房貸，她每個月給她爸媽五千塊，給你家兩千塊，她花錢大手大腳，她根本就不愛你！這樣的女人，你還要她幹什麼？你難道就願意一輩子當她的提款機，當她的保姆嗎？」我歇斯底里地吼道，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肖明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媽，您真的以為，林薇不肯幫我還那三千塊房貸，是因為她自私嗎？」
我心裡一驚，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
但我嘴上卻不肯示弱：「那還能是什麼？她月薪一萬八，三千塊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肖明沒有直接回答我，他轉頭看向林薇，眼神里充滿了歉意和心疼。
「林薇，對不起，我媽說了這麼多難聽的話，也做了這麼多過分的事情。我一直以來，都沒有保護好你。」肖明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柔軟的刀，再次割裂了我的心。
他是在怪我嗎？
他是在指責我這個親媽嗎？
林薇的眼眶終於紅了，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
她看著肖明，眼神中帶著一絲猶豫，但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輕聲說：「肖明，沒關係。有些事情，是該說清楚了。既然媽覺得我配不上你，覺得我自私自利，那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讓她知道，她眼中的『自私自利』，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聽到林薇的話，心裡又驚又疑。
難道她真的有什麼隱情？
但她這副委屈的樣子，又讓我覺得她是在演戲，想博取肖明的同情。
「好啊！你說！我倒要聽聽，你能說出什麼花兒來！」我冷笑著說道，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
林薇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她抬起頭，眼神平靜地看向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媽，您知道我每個月為什麼會給我爸媽五千塊嗎？您知道我那些『花錢大手大腳』的背後，到底是什麼嗎？」
她的問題像兩顆重磅炸彈，在我耳邊轟然炸響。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想質問，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有什麼我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真相，即將被揭開。
肖明緊緊握著林薇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我，仿佛在告訴我，無論林薇說什麼，他都會站在她這邊。
而我，卻像一個被孤立的旁觀者，被他們夫妻倆，無情地推到了對立面。
我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我的世界，仿佛正在崩塌。
06
林薇的目光穿透了我的憤怒和偏見，直抵我的內心。
她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媽，您說我每個月給我爸媽五千塊，比給家裡兩千塊多，是偏心，是白眼狼。您知道這五千塊是用來做什麼的嗎？」林薇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給我消化的時間，但她很快又接下去，「我爸得了阿爾茨海默病，已經兩年了。他現在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專人照護。我每個月給的五千塊，是給我爸媽請護工的費用，以及我爸的日常醫藥費和營養費。」
我聽到這話，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阿爾茨海默病？
護工費？
醫藥費？
我完全不知道這些！
我只知道林薇給她爸媽錢，卻從來沒想過背後竟然是這樣的原因。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肖明此時也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歉意：「媽，這事兒林薇不讓說。她知道您思想比較傳統，怕您覺得她家是累贅，會因此看不起她。她想等過段時間，我爸媽情況穩定一點，再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您。」
我看向肖明，他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痛苦。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肖明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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