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我必須去，為了我的女兒，也為了我這個當媽的心安。
04
第二天一早，我告別了老伴張偉，踏上了前往女兒所在城市的火車。
一路上，我的心情複雜，既有對女兒的擔憂，也有對未知的恐懼。
我甚至在心裡排練了幾十遍，如果女兒真的不歡迎我，我該怎麼說，怎麼做。
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我終於抵達了女兒所在的城市。
走出火車站，看著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壓迫感。
這個城市，是女兒奮鬥的地方，也是她選擇遠離我的地方。
我沒有提前給李娜打電話。
我知道她會拒絕我，所以我決定做一個「不速之客」。
我按照記憶中的地址，打車來到了女兒家所在的小區。
小區環境很好，綠樹成蔭，孩子們在樓下嬉戲玩耍。
我仰頭看向女兒家所在的樓層，心裡充滿了忐忑。
我不知道，推開這扇門後，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門鈴聲在寂靜的樓道里迴蕩，我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等了很久，門才緩緩打開。
開門的是李娜。
她穿著一身居家服，頭髮隨意地扎著，臉上沒有化妝，顯得有些憔悴。
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驚訝，以及一絲我無法忽視的，不耐煩。
「媽？！」她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
「娜娜，媽來看你了。」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語氣儘量平靜。
李娜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沒有讓我進門，只是站在門口，用一種疏離的語氣說：「媽，您怎麼來了？我不是跟您說了嗎，讓您別來添亂。」
「添亂？」我的心口又是一陣鈍痛。
我千里迢迢趕來，她卻只覺得我是「添亂」。
「娜娜，我是你媽，我怎麼會給你添亂呢？」我儘量壓抑住內心的委屈，「中秋節快到了，媽想你了，也想外孫了，所以過來看看你們。」
「看什麼看？您來了，我不是還得招待您？我工作已經夠忙了，您這不是給我增加負擔嗎？」李娜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煩躁，語氣也越來越沖。
我愣住了，我從未想過，我在女兒眼裡，竟然是「負擔」。
「娜娜，我不是來讓你招待我的，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看看外孫。我什麼都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我解釋道，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您怎麼能照顧好自己？您來了，我不得給您做飯？我不得給您安排住的地方？您不是添亂是什麼？」李娜的語氣咄咄逼人，眼神中充滿了抗拒。
我看著她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裡一陣陣發涼。
我能感覺到，她和我的距離，已經遠到我無法想像的地步。
「娜娜，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直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堅定，「你為什麼不讓我去你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李娜的眼神閃躲了一下，然後強硬地說：「能出什麼事？我好著呢！您就別瞎操心了，趕緊回去吧！」
「我不會回去的！」我突然爆發了，聲音帶著哭腔，「如果你不讓我進門，我就在這裡等著，等到你告訴我真相為止！」
李娜的臉色變得鐵青，她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強硬。
她看了看周圍的鄰居，似乎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媽，您非要這樣嗎？非要把事情鬧大嗎？」她的聲音壓低了，但語氣中依然帶著威脅。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是我女兒，你有什麼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每個月給你轉帳 4800 塊，你有什麼困難，我這個當媽的難道不能幫你嗎？」我心中的委屈和怒火徹底爆發了。
我的話一出口，李娜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羞愧，也有深深的無助。
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門。
我跟著她走進客廳，發現客廳里一片狼藉，沙發上堆滿了衣物，茶几上散落著外賣盒子和零食袋。
整個房間顯得非常凌亂，這完全不像我印象中愛乾淨的李娜的家。
「外孫呢？」我問。
「他去同學家玩了。」李娜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環顧四周，發現家裡除了我和李娜，並沒有其他人。
我心裡感到一絲疑惑，小陳呢？
他去哪裡了？
「娜娜，你和小陳是不是吵架了？」我試探性地問。
李娜的身體再次一僵，她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到窗邊，背對著我。
我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我心裡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娜娜，你到底怎麼了？你告訴媽媽，好不好？媽媽幫你解決。」我走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李娜的身體猛地一縮，她轉過身，眼神中充滿了淚水和痛苦。
「媽，您……您別問了……」她哽咽著說。
「我不問，你讓我怎麼放心？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說你沒事？」我心疼地看著她，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李娜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她撲進我懷裡，緊緊地抱住我，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哭聲里充滿了絕望、委屈和無助。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心裡充滿了心疼和不安。
我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但她的痛苦，像一把刀，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
「娜娜，你告訴媽媽，到底出了什麼事？不管發生什麼，媽媽都會和你一起面對。」我堅定地說。
李娜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在極力組織語言。
「媽，我……我離婚了。」她終於說出了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像一道晴天霹靂，瞬間將我劈得呆若木雞。
05
「離婚了？！」我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天旋地轉。
我怎麼也想不到，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
李娜點了點頭，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媽，我……我和小陳，上個月就辦完手續了。」
我呆呆地看著她，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一直以為她和小陳感情很好，外孫也聰明可愛，怎麼會突然就離婚了呢？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急切地問，心中充滿了疑問和痛苦。
李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慢慢平靜下來。
「娜娜，你別哭，慢慢說，媽媽在這裡。」我安慰道。
李娜終於止住了哭泣，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用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小陳的工作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穩定。
他所在的建築公司，前兩年因為項目資金鍊斷裂，拖欠了員工好幾個月的工資。
為了維持生計，小陳瞞著李娜，在外面借了一筆高利貸。
他本以為很快就能還清，可沒想到，公司遲遲沒有發工資，高利貸的利息卻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他不敢告訴我，怕我擔心。」李娜苦笑著說，「後來，高利貸的人找到家裡來了，我才知道。他為了還債，把我們所有的存款都拿走了，甚至還抵押了房子……」
我聽得心驚肉跳。
抵押了房子？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那套房子，是我們老兩口辛苦一輩子，又借錢給她買的嫁妝啊！
「那外孫呢？他知道嗎？」我問。
「小傑還小，我不敢讓他知道。」李娜說，「他現在住在同學家，我怕他看到家裡這個樣子，會嚇到他。」
「那你每個月收的 4800 塊錢，都用到哪裡去了？」我突然想起我每月給她的轉帳。
李娜低下了頭，聲音里充滿了羞愧和無奈：「媽，那筆錢……其實都被小陳拿去還高利貸了。可那些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根本還不清……」
我的心徹底涼了。
我每個月辛辛苦苦省下來的錢，滿懷愛意地轉給女兒，卻沒想到，竟然都填了女婿賭債的無底洞。
我感到一種深深的憤怒和無力。
「那他呢？小陳呢？他現在在哪裡？」我問。
「他……他跑了。」李娜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高利貸的人把他逼急了，他上個月就跑了，聯繫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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