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你瞧瞧這鑰匙,多好看。」
未來婆婆張美華舉著一串銀色的鑰匙在我面前晃悠,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訂婚酒席的主桌上,我端著紅酒,眼睜睜看著這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當著兩百來號賓客的面,把本該屬於我和江晨宇新房的鑰匙,塞進了她寶貝女兒江詩韻手裡。
「媽,這樣不太合適吧......」
江晨宇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有啥不合適的?詩韻馬上要嫁人了,總不能讓她住破出租屋吧,你們年輕人在外租房不是挺流行的嘛?」
張美華的嗓門倒是響亮得很,生怕別人聽不見。
我盯著她那張厚粉底下的臉,突然覺得這大半年來的所有付出,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放下酒杯,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得像在自家客廳喝下午茶。
老爸林天成坐在另一桌,正跟幾個生意夥伴談笑風生,壓根不知道這邊發生了啥。
我深深吸了口氣,決定把這頓訂婚宴吃完。
每一道菜都要好好品嘗。
反正,這是江家給我準備的最後一頓飯了。
01
訂婚宴設在悅江國際酒店的頂層宴會廳。
水晶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落地窗外是這城市最繁華的江景夜色。
我穿著香檳色禮服坐在主桌,眼睜睜看著張美華把新房鑰匙塞進江詩韻手裡那一刻。
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還好我媽沒來。
我媽林雪梅四年前因病去世了。
走之前拉著我的手說過一句話。
「溪溪,找對象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對方全家的人品。」
當時我還嫌媽媽太囉嗦。
現在想想,她是在用生命最後的時光教我做人。
「林小姐,這道松露鵝肝您嘗嘗。」
服務員恭敬地給我上菜。
我沖她點點頭,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裡。
入口即化的口感配上黑松露醬,確實是頂級水準。
我慢條斯理地吃著,完全無視了身邊江晨宇那焦慮的眼神。
「若溪,你聽我解釋......」
他湊過來,聲音裡帶著討好的意思。
我轉過頭看他。
這個跟我交往了兩年的男人。
留著精心打理的背頭,穿著定製西裝,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兩年前我們在一個商業酒會上認識。
他說他在投資公司上班,談吐優雅,舉止得體。
我那時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接手家裡幾個項目,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解釋什麼?」
我微笑著問他。
「解釋你媽為啥要把咱倆的新房送給你妹,還是解釋你為啥一聲不吭?」
江晨宇的臉漲得通紅。
「我不是不吭聲,我是覺得......」
「覺得啥?覺得反正林家有錢,再買一套就完事了?」
我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晨宇,你知道那套房子的首付是誰掏的嗎?」
他低下頭不吭聲了。
當然是我掏的。
四個月前,江晨宇說他看中了城東新開盤的樓,那邊環境好,適合新婚夫妻住。
我當時正沉浸在戀愛的甜蜜里,二話不說就刷了三百萬首付。
房產證上寫的是江晨宇的名字。
他說等結了婚再加我的名字。
「若溪啊,你別往心裡去。」
張美華這時候笑眯眯地湊過來。
「詩韻她對象家裡條件不太行,買不起房,她是我閨女,我這當媽的總不能看著她受委屈吧?你跟晨宇結婚後,我們會再給你們買一套的。」
「再買一套?」
我抬起頭看著她。
「張阿姨,請問是用我的錢買,還是用江家的錢買?」
張美華的笑容僵在臉上。
江詩韻這時候抱著鑰匙走過來。
得意洋洋地說。
「嫂子,你別這麼小氣嘛,你們林家那麼有錢,還差這一套房?我對象是普通工薪族,我要是嫁過去住出租屋,多丟人啊。」
我看著她。
這個比我小三歲的丫頭。
穿的名牌,背的限量款包。
哪樣不是她哥給她買的?
而江晨宇的錢,有一半都是我在各種名義下"資助"的。
「詩韻說得對。」
張美華接話道。
「你是林天成的女兒,林氏集團的千金,買房對你來說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做人要大度點,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這三個字差點讓我笑出聲。
02
我端起紅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酒店選的是法國波爾多紅酒,年份不錯,估計一瓶得好幾萬。
我放下酒杯,看向張美華。
「張阿姨說得對,都是一家人,確實應該大度點。」
張美華眼睛一亮。
「我就說嘛,若溪你這麼懂事,肯定能理解的。」
「但是。」
我話鋒一轉。
「既然是一家人,那首付款是不是也該還給我?畢竟詩韻拿走了房子,我總不能白白損失三百萬吧?」
江詩韻的臉色變了。
「嫂子,你這啥意思?那房子不是給我哥買的嗎?」
「是給你哥買的,不是給你買的。」
我糾正她。
「而且就算是給你哥買的,他也答應過我,房產證上會加我名字,現在房子給你了,我的名字自然也加不上去了,那這筆錢的性質就變了。」
「你......」
江詩韻氣得說不出話。
江晨宇這時候拉了拉我的袖子。
「若溪,別鬧了,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多不吉利。」
「是啊,大喜的日子。」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
「所以我才要把話說清楚,江晨宇,咱倆交往兩年,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現在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宴會廳里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咱們這一桌。
我看到老爸林天成已經察覺到異樣,正準備站起來。
我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過來。
「若溪,你這話說的,晨宇哪裡沒擔當了?」
張美華臉色不太好看。
「他對你多好啊,天天接送你上下班,陪你逛街,你想要啥他都給你買。」
我忍不住笑了。
「張阿姨,您說的接送我上下班的車,是我送給他的那輛奧迪A6吧?陪我逛街買的東西,刷的也是我的卡吧?至於他給我買的東西......」
我停頓了一下,掃了一眼江晨宇。
「對不起,我想不起來他給我買過啥。」
江晨宇的臉漲得通紅。
「林若溪,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上個月不是還送了你一束花嗎?」
「哦,對,一束花。」
我點點頭。
「花店老闆說那束花一共九十九塊,你還跟她砍價砍到八十,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剛好是我生日那天。」
宴會廳里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江晨宇站起來,激動地說。
「林若溪,你這啥意思?嫌我窮是吧?你們林家有錢了不起啊?當初要不是我看上你,你以為你能找到我這麼好的對象?」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我看著他,這個在我面前總是溫文爾雅的男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你看上我?」
我冷笑一聲。
「江晨宇,你是看上我這個人,還是看上我爸的林氏集團?」
「你......」
「兩年前咱倆認識那個商業酒會,你說你在投資公司工作,對吧?」
我慢慢地說。
「後來我才知道,你只是那家公司的一個普通職員,月薪八千,你說你有能力給我幸福,讓我相信你,我信了,所以我給你買車,給你買房,給你妹妹買包,給你媽買首飾,我以為這些都是愛情的代價,現在才發現,我買的只是你們一家人的貪婪。」
張美華臉色鐵青。
「林若溪,你這話說得太過分了!我們江家雖然不如你們林家有錢,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這樣說,是看不起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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