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經說出口了，現在反悔的話，大伯肯定會說我小氣。"我苦笑道。
"那就別告訴他具體地址，到時候我們自己去。"春花提議道。
"可是他肯定會問的。而且如果被他發現我們說謊，以後的關係就更尷尬了。"
我們夫妻倆商量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最後決定暫時不告訴大伯具體的餐廳地址，看看情況再說。
但我低估了大伯的執著程度。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或者發微信問我餐廳定了沒有，什麼時候能告訴他地址。
更讓我意外的是，有一天堂哥陳軍也給我打了電話："曉峰，聽我爸說你們準備去餐廳過年？我們也想跟著去見識見識，平時哪有機會去那麼高檔的地方吃飯。"
連堂哥都知道了？看來大伯已經把這事當成既定事實在家裡宣傳了。
這下我真的是騎虎難下了。如果拒絕的話，不僅得罪大伯，連堂哥一家也會對我有意見。可如果同意的話，八千塊錢的年夜飯費用不說，關鍵是我們原本想過個清凈年的計劃完全泡湯了。
就在我糾結不已的時候，事情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折。
04
十二月二十八號，也就是農曆臘月二十六，我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請問是陳曉峰先生嗎？"電話里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金輝大酒店的客服，關於您預訂的除夕年夜飯，我需要和您確認一下細節。"
我心裡一緊，怎麼餐廳會主動打電話來？"什麼細節？"
"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有一位自稱是您大伯的先生到我們酒店前台，說要確認您的訂餐信息。我們的前台工作人員沒有透露您的具體訂餐細節，但告訴了他您確實在我們這裡預訂了年夜飯。"
我的頭一下子大了。大伯竟然直接跑到餐廳去打聽我的訂餐信息？
"那位先生還說，他們一行六人會和您一起用餐，要求我們在您的包間裡多加六個位置。我們覺得這個要求需要經過您的確認，所以特地打電話詢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請問那位先生現在還在嗎？"
"不在了，他留下了電話號碼，說讓我們和您確認後直接聯繫他。"
掛了電話，我整個人都懵了。大伯為了確認我的年夜飯地址，竟然親自跑到餐廳去打聽。這種執著程度已經讓我感到有些害怕了。
當天晚上，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換一家餐廳的時候，大伯的電話又來了。
"曉峰啊，我今天去金輝大酒店看了看，那地方確實不錯，環境挺好的。聽說你訂的是包間？"
"大伯，您怎麼知道我在金輝大酒店訂餐？"我明知故問。
"嗨，這有什麼難的？我問了幾家餐廳，總能問到的。"大伯得意地說道，"我已經和餐廳說了，讓他們在你的包間裡多加六個位置，到時候我們一起吃。"
我哭笑不得："大伯，您這樣做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一家人嘛，在哪吃不是吃？再說了，我們也不是白吃白喝，到時候我會帶點特產過去的。"
特產？我想起大伯每次來我家都會帶一些廉價的土特產，然後理所當然地享受我們家的好酒好菜。這種"禮尚往來"實在是讓我無法苟同。
"大伯，餐廳的年夜飯套餐很貴的，一桌要四千塊錢。"我再次提醒他。
"我知道啊，反正又不是我付錢。"大伯毫不在意地說道，"你現在條件好了，請長輩們吃頓飯不是應該的嗎？"
又是"應該的"這三個字。我忽然覺得很累，很想掛掉電話。
"那行吧，到時候見。"我最終還是妥協了。
除夕那天，我一整天都心情沉重。春花也是一臉的不高興，連兒子小寶都察覺出了家裡的異常氣氛。
"爸爸，今天是大年三十，你怎麼不高興啊？"小寶天真地問道。
"沒事，爸爸就是有點累。"我勉強笑了笑。
下午五點多，我們一家三口就出發去了金輝大酒店。我想著早點到，至少能享受一會兒安靜的時光。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大伯他們的"準時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
05
除夕晚上六點，我們剛在金輝大酒店的包間裡坐下沒多久，我的手機就響了。
"曉峰，我們到酒店門口了，你在哪個包間？"大伯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我看了看手錶，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整整一個小時。看來他們確實很期待這頓"免費"的年夜飯。
"明月包間，三樓。"我無奈地回答道。
掛了電話，我對春花說："他們到了。"
春花皺了皺眉："這麼早？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呢。"
幾分鐘後，包間門被推開了。大伯陳大山一馬當先地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大伯母李桂香、堂哥陳軍、堂嫂張敏，還有兩個孩子陳小軍和陳小敏。
"曉峰，春花，小寶，新年好啊！"大伯滿臉笑容地和我們打招呼。
"大伯，大伯母，新年好。"我起身迎接他們。
六個人一進包間，原本寬敞的空間立刻顯得有些擁擠。大伯環顧四周，對包間的裝修讚不絕口："這地方真不錯，看著就高檔。曉峰，這一頓得花不少錢吧？"
"還行。"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大伯母李桂香則更關心實際問題："菜什麼時候上？我們從下午就沒吃東西，專門空著肚子來的。"
"七點開始上菜，現在才六點多。"春花回答道。
"那還要等一個小時啊？"堂嫂張敏有些不耐煩，"要不先上點小菜墊墊？"
我只好按鈴叫來服務員，要了一些小菜和飲料。看著他們津津有味地吃著免費小菜，我心裡五味雜陳。
等菜的過程中，大伯開始"教育"我："曉峰啊，你現在條件好了，可不能忘了我們這些親戚。血濃於水，這句話你要記住。"
"是啊，"堂哥陳軍也附和道，"我們雖然條件不如你，但親情是不能用錢衡量的。"
聽著他們的話，我真想問一句：既然親情不能用錢衡量，那你們為什麼總是向我要錢？但我還是忍住了。
七點鐘，年夜飯正式開始。金輝大酒店的廚師功力確實不凡，一道道精美的菜品陸續上桌。紅燒獅子頭、清蒸鱸魚、白切雞、糖醋排骨...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大伯他們看到這些菜，眼睛都直了。特別是兩個孩子，更是興奮得不得了。
"哇，這些菜看起來好好吃！"陳小敏拍著手說道。
"是啊，比我們家過年的菜豐盛多了。"陳小軍也一臉羨慕。
大伯聽了孩子們的話，臉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了笑容："來來來，大家別客氣，都是自家人。"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我眼睜睜地看著原本為我們一家三口準備的豐盛年夜飯，被大伯他們一掃而空。不僅如此，他們還不停地要求服務員打包剩菜。
"這麼多好菜，不能浪費了。"大伯理所當然地說道，"打包回去，明天還能吃。"
看著他們毫無顧忌的樣子，我心裡的怒火越燒越旺。但考慮到今天是大年三十，我還是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吃完飯，該結帳了。服務員拿來帳單，兩桌菜加上酒水飲料，一共八千六百塊錢。
我正準備付款的時候，大伯突然站了起來："曉峰，你等等。"
"怎麼了，大伯？"
大伯清了清嗓子，環顧一下包間裡的所有人："我覺得吧，這頓飯的錢不應該全讓曉峰一個人出。雖然說他條件好一點，但我們也不能總占他便宜。"
我聽了一愣，難道大伯良心發現了？
"所以我提議，"大伯接著說道，"這八千多塊錢，我們大家按人頭分攤。我們家六個人，你們家三個人，總共九個人。八千六除以九，每人九百五十多塊錢。我們出六個人的錢，你們出三個人的錢。"
我差點被這個"公平"的提議給氣笑了。感情大伯還覺得自己很講理？
"不用了，大伯。我來付就行。"我強忍著怒火說道。
"那怎麼行？我們雖然窮，但不能沒有骨氣。"大伯一副很有原則的樣子，"這樣吧，我們先出門，你結完帳再出來。錢的事我們一會兒再算。"
說完，大伯帶著一家人先出了包間。我付完帳，帶著妻子和兒子也走出了餐廳。
在餐廳門口，我看到大伯一家六口人正站在那裡等我們。夜風很冷，但大伯的表情卻很堅定。
"曉峰，把帳單給我看看。"大伯伸手要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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