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銀行風控的電話打來,詢問我那張額度高達二十萬的信用卡是否在本人手中操作時,我正坐在會議室里,指尖冰涼。
手機螢幕上,一條條來自奢侈品店和高端母嬰會所的消費提醒,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扇在我臉上。
我沒有絲毫的慌亂,甚至連憤怒都化作了極端的冷靜。
我知道是誰幹的。
掛掉銀行的電話,我沒有片刻猶豫,直接在通訊錄里找到了那三個數字:110。

01
"小晚,你看,你大姑姐這二胎懷得也不容易,都快四十的人了,醫生說風險大,得去最好的私立醫院,找最好的專家。我跟她爸尋思著,怎麼也得給她準備個十萬塊錢的生產套餐,讓她安安心心的。"
婆婆王桂花一邊說著,一邊用筷子給我夾了一塊油膩的紅燒肉,臉上的笑容堆得像一朵菊花。
今天是我老公張浩的生日,我們一家人,包括大姑姐張麗和她老公,難得地聚在婆婆家吃飯。
飯桌上的氣氛本還算融洽,直到張麗狀似無意地提起自己懷孕後的種種辛苦,婆婆王桂花就立刻接上了話茬,把矛頭直直地對準了我。
我看著碗里那塊肥得流油的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媽,大姑姐懷孕是喜事,去好醫院也是應該的。不過這錢,應該由大哥和大姑姐自己準備吧?他們夫妻倆收入也不低。"
王桂花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聲音尖銳起來:"林晚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們自己準備?你大姑姐是你老公的親姐姐!現在她有困難,你們做弟弟弟媳的,幫一把不是應該的嗎?十萬塊錢對你來說算什麼?你一年掙好幾十萬,手指縫裡漏一點都夠了!"
我嘴角的笑意未減,但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媽,第一,我和張浩的收入是我們倆辛苦工作掙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們也有自己的規劃,要還房貸,要為我們自己的未來做打算。第二,『幫一把』和我現在理解的『全款贊助』是兩個概念。大姑姐他們不是沒錢,只是想花我們的錢,過更奢侈的生活。這個口子,我不能開。"
"你!"王桂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兒子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你就是不想我們張家好!張浩,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婦!連你親姐姐都不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浩身上。
他一臉為難,看看我,又看看他媽,搓著手,試圖和稀泥:"媽,小晚不是那個意思。小晚,你也少說兩句,都是一家人。"
大姑姐張麗適時地抹起了眼淚,靠在她老公的肩膀上,委屈巴巴地說:"媽,算了,弟媳說得對,是我們沒本事,生個孩子還要拖累弟弟弟-媳。浩子,你別為難弟媳了,大不了我去公立醫院排隊,就是萬一……萬一出點什麼事,也是我的命。"
這茶言茶語的本事,真是讓我嘆為觀止。
我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既然大姑姐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轉身離開,將飯桌上壓抑的空氣甩在身後。
我能聽到身後婆婆壓低聲音的咒罵,和張浩無力的辯解。
我知道,這件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王桂花這個女人,我嫁過來三年,太了解她了。
她是個典型的扶弟魔、扶女魔,只不過她兒子張浩沒出息,需要扶持的地方不多,於是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女兒張麗身上。
張麗結婚的時候,她逼著剛工作的張浩拿出所有積蓄,給她湊了二十萬的嫁妝。
張麗生一胎的時候,月子裡的所有開銷,小到尿不濕,大到月嫂錢,全是我們家出的。
現在,她又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
從洗手間出來,我沒有再回飯桌,直接走到玄關換鞋。
張浩追了出來,拉住我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小晚,你幹嘛去?我媽還在氣頭上,你這麼走了像什麼話?"
"張浩,"我回頭,平靜地看著他,"我不想像什麼話,我只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你媽和你姐的要求,已經超出了『家人互助』的範疇,這是勒索。我不會同意的。"
"不就是十萬塊錢嗎?我們又不是沒有。"他有些急了,"就當是為了我,行不行?給我個面子。"
"這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面子的問題。"我一字一句地說,"這是原則問題。今天我給了十萬,明天她就會要二十萬。她們的貪婪是個無底洞。張浩,這個家是我們兩個人的,不是你媽的提款機。你自己想清楚。"
我甩開他的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樓道里的聲控燈應聲而亮,又在我身後倏然熄滅,如同我們之間岌岌可危的婚姻。
下樓的時候,我收到了王桂花發來的簡訊,上面只有一句話,充滿了怨毒和威脅。
"林晚,你別後悔!"
02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進沙發,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
我和張浩是自由戀愛,結婚前,我知道他家境一般,也知道他有個強勢的母親和嬌生慣養的姐姐。
我以為,只要我們搬出來單過,經濟獨立,就能避免很多矛盾。
事實證明,我太天真了。
只要血緣的紐帶還在,那些無理的要求和道德綁架就永遠不會停止。
張浩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帶著一身酒氣,臉色很不好看。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抱我,而是直接走到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沉默地看著我。
"在你媽那喝的?"我淡淡地問。
他點了點頭,聲音沙啞:"我媽氣得心臟病都快犯了,我姐也哭了一晚上。小晚,你今天真的太過分了。她們是我最親的人。"
"所以,我就該委屈自己,滿足她們所有不合理的要求,只為了讓你不為難,讓你媽和你姐開心?"我坐直了身體,冷冷地看著他,"張浩,你搞清楚,我才是要陪你走完一生的人。你的原生家庭,早晚是要退出的。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成熟起來,建立我們自己的小家庭的邊界感?"
"什麼邊界感?我聽不懂你這些大道理!"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只知道,我媽養我不容易,我姐從小就讓著我。現在她們有需要,我這個做兒子、做弟弟的,難道不該幫忙嗎?你是我老婆,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我們倆的錢,拿出來十萬給我姐用,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我的錢,是我婚前財產和我自己工作所得,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我們共同的財產,也應該由我們兩個人共同決定如何使用。張浩,你這種『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的強盜邏輯,就是被你媽從小灌輸的。我告訴你,不可能。這錢,我一分都不會給。"
"林晚!你不可理喻!"他猛地站起來,雙眼通紅地瞪著我。
"我不可理喻?"我氣笑了,"你回去問問你媽,她女兒生孩子,是天大的事。那我問你,我們結婚三年,我一直不敢要孩子,為什麼?因為我知道,一旦我懷孕生子,你媽絕對不會幫我帶一天,她所有的精力都會放在她女兒和外孫身上。而我,既要上班掙錢,又要照顧孩子,還得滿足你們一家子的予取予求。憑什麼?就憑我嫁給了你張浩?"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把他澆得啞口無言。
他頹然地坐了回去,抱著頭,不再說話。
那晚,我們分房睡了。
冷戰開始了。
接下來的幾天,家裡安靜得可怕。
張浩早出晚歸,我們幾乎零交流。
而婆婆王桂花,則開始了她的奪命連環call。
每天從早到晚,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內容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罵我不孝,罵我白眼狼,說我遲早有報應。
我乾脆把她的號碼拉黑了。
她打不通我的電話,就開始騷擾我的公司。
她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公司前台的電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我這個兒媳婦如何"虐待"她,如何"不忠不孝"。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
這還沒完,她又開始在親戚群里散播我的"謠言",說我嫌貧愛富,嫁給她兒子就是圖他們家的戶口,現在翅膀硬了,就不認窮親戚了。
有些不明真相的遠房親戚,真的跑來微信上"教育"我,讓我要懂得孝順公婆,團結家人。
大姑姐張麗也沒閒著,她倒是沒直接罵我,只是每天在朋友圈發一些含沙射影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