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也附和道:「就是!嫂子,我哥都發話了,你就別犟了。八萬塊對我哥來說也不算什麼,你就當是給我們張家交的保證金了。誰讓你手腳不幹凈呢?」
「保證金……」我低聲重複著這三個字,忽然就笑了。
是啊,保證金,證明我這個外地媳婦,有資格待在他們這個「高貴」的家庭里。
看著她們一唱一和的醜陋嘴臉,再想起電話里張偉那冰冷無情的話語,我心裡最後一點對這個家的溫情和期待,也徹底熄滅了。
結婚三年,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
我以為張偉是那個可以為我遮風擋雨的男人。
我以為我的忍讓和付出,可以換來真心。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嫁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庭。
在這個家庭里,我永遠是個外人。
我的尊嚴,我的清白,在他們所謂的「親情」面前,一文不值。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但我沒有哭,也沒有再爭辯。
眼淚是留給值得的人的。
而眼前這些人,不配。
我慢慢地抬起頭,目光越過她們,落在了客廳電視櫃下方那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塊上。
那是我當初為了安全,特意安裝的高清網絡攝像頭,不僅能實時錄像,還能雲端存儲。
原本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今天,它卻成了我唯一的救贖。
03

見我久久不語,只是眼神空洞地盯著某個方向,婆婆的耐心徹底耗盡了。
她以為我是在裝傻充愣,企圖矇混過關。
「林晚,你別給我來這套!啞巴了?還是嚇傻了?」她上前一步,幾乎要指到我的鼻子上,「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這八萬塊錢,我就讓你在這一片兒徹底出名!我這就去你單位鬧,去你們領導面前說你是個手腳不幹凈的賊!我還要給你爸媽打電話,問問他們是怎麼教育女兒的,教出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她的聲音尖利刻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惡狠狠地釘進我的心裡。
侮辱我,不夠;還要去我的單位,毀掉我的事業;甚至還要去騷擾我遠在家鄉的父母。
這就是我曾經以為慈祥和藹的婆婆,這就是我丈夫的親生母親。
為了八萬塊錢,為了給她那個不成器的女兒開脫,她可以瞬間化身為最惡毒的潑婦,用最骯髒的言語來攻擊我。
張悅在一旁煽風點火,假惺惺地拉著婆婆的胳膊:「媽,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嫂子可能就是一時想不開,畢竟八萬塊也不是小數目,她一個外地人,娘家又幫不上什麼忙,估計是想把這錢昧下來補貼娘家呢。嫂子,你說你也是,缺錢跟我哥說啊,我哥還能不給你嗎?何必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她這番「體貼」的話,比婆婆的直接辱罵更加誅心。
她不僅再次坐實了我「偷竊」的罪名,還順便把我的出身和家庭又拎出來羞辱了一遍,將我塑造成一個貪婪、虛榮、為了錢不擇手段的撈女形象。
我看著她們母女倆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悲涼。
我終於明白,她們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麼。
鐲子是不是我拿的,對她們來說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們需要一個替罪羊,一個可以承擔這八萬塊損失的人。
而我,這個沒有本地家庭背景、在她們眼中可以隨意拿捏的外地媳婦,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她們篤定我無力反抗。
她們篤定張偉會站在她們那一邊。
她們篤定,在這場家庭的權力遊戲中,我註定是那個被犧牲的棋子。
「報警吧。」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的反應顯然出乎她們的意料。
婆婆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報警?你還敢讓我報警?好啊!我這就打!我倒要看看,警察來了,你還怎麼嘴硬!」
她說著,就真的掏出手機,作勢要撥打110。
張悅也輕蔑地笑了一聲:「嫂子,你可想好了,這要是報了警,可就不是家庭內部矛盾了,那叫盜竊罪,是要留案底的。你還在大公司上班吧?有了案底,工作可就保不住了。我哥臉上也無光啊。」
她們一搭一檔,一個威脅,一個「勸告」,試圖用前途和名譽來壓垮我最後的心理防線。
我沒有理會她們,只是靜靜地看著婆婆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虛張聲勢地戳著。
我知道她不敢真的報警。
如果警察來了,勢必要調查取證,到時候萬一查出是張悅自己弄丟的,甚至是監守自盜,那她們的臉就丟大了。
她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用最大的聲勢,逼我就範。
果然,婆婆的電話並沒有撥出去。
她只是舉著手機,色厲內荏地吼道:「我最後問你一遍,這錢,你到底是賠還是不賠?」
整個客廳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充滿了壓抑和火藥味。
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像是在為我這場失敗的婚姻倒計時。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個不起眼的攝像頭上。
它像一隻沉默的眼睛,靜靜地記錄下了這房間裡發生的一切——張悅的謊言,婆婆的刻薄,以及我此刻的心如死灰。
夠了。
真的夠了。
這三年的婚姻生活,像一部荒誕的戲劇,一幕幕在我眼前閃過。
那些我曾經以為的溫情,此刻看來,都不過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
他們用「一家人」的名義綁架我,用「忍讓」的枷鎖束縛我,榨取我的價值,踐踏我的尊嚴。
而張偉,那個我曾深愛的男人,是這場綁架的同謀。
哀莫大於心死。
當心徹底死了,便再也沒有了憤怒和悲傷,只剩下一種解脫般的平靜。
是時候了,是時候讓這場鬧劇落幕了。
也是時候,讓他們看看,我林晚,不是一個可以任人宰割的軟柿子。
04
我深吸了一口氣,胸腔中那股翻騰的噁心感被我強行壓了下去。
我不再看婆婆和張悅那兩張因為篤定自己勝利而顯得越發扭曲的臉。
「既然大家都這麼肯定是我拿了鐲子,」我緩緩開口,聲音不大,但在這劍拔弩張的客廳里,卻清晰地傳到了她們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口說無憑,爭辯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的平靜讓她們感到了意外。
婆婆停下了咋咋呼呼的叫罵,狐疑地看著我。
張悅也收起了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神里充滿了探究。
她們大概以為我要「坦白從寬」了。
「那不如,我們來看點實際的東西吧。」我沒有給她們揣測的時間,邁開腳步,徑直走向了客廳那台75寸的4K超清電視。
這台電視,還是當初我們結婚時,我用自己存的年終獎買的。
當時張偉還笑我浪費錢,說沒必要買這麼好的。
現在想來,這或許是我為這段婚姻,做過的最明智的一筆投資。
我的舉動讓婆婆和張悅都愣住了。
「林晚,你又想耍什麼花樣?」婆婆厲聲喝道,「你要是敢砸電視,我告訴你,你今天別想走出這個家門!」
張悅也抱著胳膊,冷笑道:「嫂子,你該不會是想用砸東西來威脅我們吧?沒用的。今天這八萬塊錢,你賠定了。」
我沒有理會她們的叫囂,只是彎下腰,從電視櫃的抽屜里拿出了那根高清HDMI線。
然後,我從口袋裡拿出我的手機,用轉接頭連接上線,另一端,穩穩地插進了電視的接口。
整個過程,我的動作從容不迫,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鎮定。
我的心裡沒有一絲波瀾,就像一個即將執行精密程序的工程師。
婆婆和張悅面面相覷,顯然沒搞懂我要做什麼。
她們大概以為我要播放什麼電影或者電視劇來轉移話題,臉上都露出了荒謬和不屑的神情。
「林晚,你是不是瘋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看電視?」婆婆尖聲叫道。
我拿起電視遙控器,按下了開機鍵,螢幕瞬間亮起,鮮艷的開機畫面映亮了我毫無表情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