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婚紗照還掛在朋友圈的置頂位置。
那捧象徵著幸福和傳承的手捧花,還靜靜插在我家客廳的水晶花瓶里。
散發著最後一絲即將凋零的芬芳。
而我的婚姻,卻已經在這虛假的芬芳中,腐爛、發臭,爛到了骨子裡。
我那個結婚六年的丈夫,趁著我回娘家參加妹妹婚禮的短短三天時間。
像個卑鄙無恥的竊賊,不僅偷走了我父母在這套房子裡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所有痕跡。
還妄圖偷走我的底線、我的尊嚴,以及我的一切。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可以被他隨意拿捏的方雨,他大錯特錯了。
當他把那兩張陌生而醜陋的臉孔迎進我家門的那一刻。
他就應該知道,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01
「方雨,你回來得正好,快過來見見我爸媽。」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剛剛踏進玄關半步。
就被眼前的這一幕震得整個人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客廳沙發上,端坐著兩個完全陌生的中老年人。
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一個滿臉刻薄的女人。
正用一種審視的、帶著明顯挑剔的目光仔仔細細打量著這套房子。
仿佛他們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一樣。
而我的丈夫孫浩,正滿臉堆笑地給他們端茶倒水。
那副殷勤討好的模樣,我只在他當初拚命追求我的時候見過一次。
**我的大腦直接死機了整整五秒鐘。**
妹妹方晴昨天才風風光光地舉辦了婚禮。
我爸媽昨晚陪著她回了新婚的婆家,交代一些瑣碎的新婚注意事項。
預計要後天才能回來。
我因為公司突然有個緊急項目需要處理,今天一大早就匆匆趕了回來。
萬萬沒想到,居然撞上了這麼一出荒唐的「鳩占鵲巢」的大戲。
「孫浩,他們是誰?」
我拚命壓下心頭那股強烈不祥的預感,聲音聽起來有些發冷。
孫浩看到我突然出現,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
隨即又立刻裝作熱情洋溢的樣子迎了上來。
想要從我手裡接過那個沉重的行李箱。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明天下午才到嗎?」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不由分說地把我往客廳里拉。
「來來來,我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爸,這是我媽。」
「他們二老特地從老家千里迢迢趕過來,以後就跟咱們一塊兒住了。」
「一塊兒住?」
我感覺自己像被一道驚雷狠狠劈中了腦門。
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成冰。
我用力甩開他抓著我的手,目光越過他的肩膀。
死死地盯著那兩個已經站起身來。
正用一種理所當然的眼神看著我的陌生老人。
孫浩的母親,一個身材臃腫、嘴角習慣性下撇的中年女人。
搶先開了口,語氣裡帶著一種施捨般的恩賜感。
「是啊,小雨啊,我跟老頭子商量著,孫浩現在也算是事業有成的人了。」
「我們在老家那邊也孤單得很,沒什麼意思。」
「這不,他一說要接我們來城裡享清福,我們就立馬把老家的破房子賣了。」
「收拾收拾東西就過來投奔兒子了。」
「以後咱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多熱熱鬧鬧的。」
02
「熱熱鬧鬧」這四個字像四根淬了劇毒的鋼針。
狠狠扎進我的耳朵里,扎進我的心裡。
我沒有理會她,只是死死盯著孫浩。
一字一句地質問他。
「我怎麼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我們什麼時候商量過要接你爸媽來長住?」
孫浩的臉色明顯變得有些難看。
他用力拉了拉我的胳膊,壓低聲音小聲說。
「哎呀,這不是想給你個大大的驚喜嘛!」
「你看你妹妹也嫁人了,你爸媽那邊也清清靜靜的了。」
「咱們這房子足足有三百平呢,空著也是白白浪費。」
「我爸媽過來,還能幫咱們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多好的事兒啊。」
「驚喜?」
我氣得差點笑出聲來。
「孫浩,你管這個叫驚喜?」
「我爸媽只是去我妹妹家住兩三天,後天就回來了!」
「他們住哪裡?你告訴我,他們到底住哪裡?」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好幾個八度。
客廳里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以下。
孫浩的父親,一個平時沉默寡言但眼神特別精明的男人。
咳嗽了一聲,慢悠悠地開口說話了。
「親家嘛,總歸可以住次臥的嘛,沒什麼大問題。」
「我看那間朝南的大主臥就特別好,陽光充足,又寬寬敞敞的。」
「最適合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年人住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說的那間房,正是我爸媽住了整整二十多年的主臥室。
一股透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我猛地甩開孫浩的手,像瘋了一樣沖向二樓。
我爸媽的那間臥室門虛掩著,我一把用力推開。
**裡面呈現出的景象讓我如墜萬丈冰窟。**
整個房間,徹底空了。
我爸媽那張他們結婚時精心挑選購買的紅木雕花大床。
那個我媽用了大半輩子、充滿回憶的老式梳妝檯。
那把我爸最喜歡的、專門放在窗邊用來看書看報的藤編躺椅。
甚至連牆上掛著的那張我們全家福的相框……
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取而代之的,是兩隻嶄新的、還沒來得及完全拆封的超大行李箱。
還有一些明顯不屬於我家風格的廉價劣質生活用品。
整個房間被清空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仿佛我爸媽從來沒有在這裡生活過一樣。
「東西呢?我爸媽的所有東西都哪兒去了?」
我轉過身,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著。
孫浩跟了上來,眼神閃爍躲閃,根本不敢正眼看我。
「我……我尋思著那些老家具都太破舊了,款式也土得掉渣。」
「完全配不上咱們家這麼高檔的裝修風格。」
「就……就找人全都處理掉了。」
他看我臉色煞白得嚇人,趕緊慌慌張張地補充。
「你放心放心,我都折了價錢賣出去的,賣了整整三千塊錢呢!」
「回頭我就把錢如數給你媽。」
「我尋思著,我爸媽千里迢迢過來,總得住得舒舒坦坦的吧。」
「就給他們換了全新的家具……」
「處理掉了?」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著這四個字。
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一寸一寸地崩裂瓦解。
那些家具,承載著我爸媽整整大半輩子的記憶和心血。
那張雕花大床,是我出生之前他們用辛辛苦苦攢了很久的工資買的。
那個老式梳妝檯,是我媽當年出嫁時的陪嫁。
那把藤編躺椅,是我爸退休之後我特意給他買的,讓他享受晚年用的。
現在,孫浩竟然雲淡風輕地告訴我。
他把這些無價之寶當成破爛垃圾,全都處理掉了?
只為了給他那素未謀面的親爹親媽,騰出一個「舒舒坦坦」的房間?
「孫浩,你有什麼資格擅自動我爸媽的東西?」
我終於忍無可忍,歇斯底里地沖他吼了出來。
03
「我怎麼就沒資格了?」
被我當著他父母的面這樣大聲吼叫,孫浩也惱羞成怒了。
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起來。
「方雨,你給我搞搞清楚狀況!」
「我是你合法的老公,這是我們共同的家!」
「我接我爸媽來盡孝道,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你爸媽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也該輪到我爸媽享享福了吧?」
「做人不能太自私太霸道了!」
「我們的家?」
我冷笑起來,一步一步逼近他。
眼裡的淚水被熊熊燃燒的怒火蒸發得一乾二淨。
「孫浩,你再給我說一遍,這到底是誰的家?」
「當然是我們的家!」
他梗著脖子,色厲內荏地大聲喊道。
樓下,他的父母也緩緩走了上來。
他媽一臉不滿不悅地看著我,明顯拉偏架地說道。
「小雨,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跟孫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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