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們的爭吵最終還是驚動了客廳里的人。
婆婆張蘭推門而入，看到我們劍拔弩張的樣子，立刻擺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態。
「哎喲，這是怎麼了？小兩口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吵架呢？」趙偉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向他媽告狀：「媽，你快來評評理。林姝因為爸把老家房子給阿凱的事，跟我鬧呢。說我們家忘恩負義，拿了她的錢，就不認帳了。」婆婆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堆起笑容，拉住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林姝啊，你別誤會。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阿凱是弟弟，從小就被我們慣壞了，沒什麼本事。他要是不結婚，以後可怎麼辦啊？你和阿偉不一樣，你們倆都有正式工作，能自己打拚。你作為長嫂，就當是幫襯一下弟弟，好不好？」「長嫂如母」，這四個字像一根針，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幫襯他？
我拿什麼幫襯他？
拿我父母的血汗錢，去成全他的幸福人生嗎？
我冷冷地抽回手，看著婆婆，一字一頓地問：「媽，當初您可是親口說的，這十萬塊錢，你們砸鍋賣賣鐵都會還給我。現在，我想知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還？」婆婆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有些閃躲：「這個……林姝啊，你看，我們家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你爸剛出院，身體還需要調養，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要不，再寬限我們一段時間？」「寬限？」我冷笑一聲，「寬限到什麼時候？寬限到趙凱用著你們送的房子，娶妻生子，走上人生巔峰嗎？而我，就活該當這個冤大頭？」「你怎麼說話呢！」一直沒出聲的公公趙國強拄著拐杖走了進來，臉色鐵青，中氣十足地呵斥道，「不就是一套老家的破房子嗎？我自己的房子，我想給誰就給誰，還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趙偉是老大，他讓著弟弟是天經地義！你作為他的老婆，就應該夫唱婦隨！別忘了，要不是我們趙家，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外人？
我為了救他，掏空了父母的積蓄，到頭來，在他眼裡，我竟然只是一個「外人」？
我看著這一家人的嘴臉，丈夫的和稀泥，婆婆的道德綁架，公公的理直氣壯，還有門外探頭探腦、一臉看好戲的小叔子和他那位高傲的女朋友。
我突然覺得無比的可笑和悲哀。
我的善良，我的付出，在他們眼裡，不過是理所應當。
他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奉獻，卻又在利益面前，毫不猶豫地將我一腳踢開。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我不再爭吵，也不再辯解。
因為我知道，跟一群沒有良心的人講道理，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眼神里再也沒有一絲溫度。
「好，很好。」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從衣櫃里拿出我的包，開始收拾東西。
「你幹什麼？」趙偉慌了，上前來拉我。
「離婚。」我吐出兩個字，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趙偉愣住了，公婆也愣住了。
他們大概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突然提出離婚。
「林姝，你別衝動！」趙偉急切地說道，「為了這點小事，不至於……」「小事？」我打斷他，回頭看著他，眼神冰冷得像刀子，「趙偉，這不是小事。這是你們一家人，對我、對我父母的公然踐踏和欺騙！這十萬塊錢，是我救你爸的命錢，也是我們婚姻的試金石。現在，試金石碎了，這婚，也就沒有必要再結下去了。」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們的震驚和挽留，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讓我噁心至極的家。
當我關上門的那一刻，我聽到了裡面傳來婆婆的哭喊和公公的怒罵。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從他們決定將房子過戶給趙凱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所有的情分，就已經恩斷義絕。
04
我拖著行李箱，在深夜的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
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卻照不進我冰冷的心。
我沒有回父母家，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更不想讓他們為我擔心。
最後，我在一家快捷酒店住了下來。
躺在陌生的床上，我睜著眼睛，一夜無眠。
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回放著我和趙偉從相識、相愛到結婚的點點滴滴，以及嫁入趙家後，我所付出的一切。
我以為我的真心可以換來真心，我的退讓可以換來尊重。
可現實卻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機就被趙偉打爆了。
我一個都沒接，直接將他拉黑。
隨後，婆婆、公公，甚至小叔子趙凱都輪番給我打電話。
我一概不理。
我知道，他們不是來道歉的，只是怕我真的離婚，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
中午，我正在房間裡吃泡麵，酒店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我以為是客房服務，沒多想就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滿臉憔悴的趙偉。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下意識地想關門，卻被他一把抵住。
「老婆，我們談談，好嗎？」他放低姿態，聲音裡帶著一絲哀求。
我看著他，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不，有的。」他擠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林姝，我知道錯了。昨天是我不對，我不該沖你吼。但是，我爸媽他們也是一時糊塗，你就原諒他們這一次，好不好？房子……房子給就給了，以後我努力掙錢，我們自己買，買個比老家大一百倍的！」他試圖來抱我，被我嫌惡地躲開了。
「趙偉，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在為了一套房子嗎？」我失望地看著他，「我在意的，是你們家的態度！是你們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醜惡嘴臉！錢是我出的，力是我盡的，到頭來，我連一句公道話都得不到，還要被你爸指著鼻子罵是外人！你覺得，這樣的家庭，我還有必要待下去嗎？」「他……他那是在氣頭上，說的都是胡話，你別往心裡去。」趙偉還在蒼白地辯解著。
「氣話？」我笑了，「趙偉，你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在你爸心裡，在你媽心裡，甚至在你心裡，我恐怕從來都只是一個外人。一個可以為你們家無私奉獻，卻不配擁有任何回報的外人。」我的話，句句誅心，趙偉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沉默了許久，才頹然地坐在床邊，抱著頭，痛苦地說：「那你想怎麼樣？非要離婚嗎？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就因為這點事，全都不要了嗎？」「感情？」我咀嚼著這兩個字，覺得無比諷-刺。
「如果真的有感情，你就不會在我最需要你支持的時候，選擇和你的家人站在一起，來指責我、傷害我。趙偉，是你親手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下定決心，從包里拿出紙筆，開始寫離婚協議。
「我什麼都不要，車子、存款，都歸你。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十萬塊錢，必須一分不少地還給我。」趙偉看著我遞過去的離婚協議，雙手都在顫抖。
他抬起頭，眼睛通紅地看著我：「林姝，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我搖了搖頭，態度堅決。
「好。」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簽。但是，十萬塊錢，我現在拿不出來。家裡什麼情況你也知道。你能不能……寬限我一段時間？」「可以。」我點了點頭，「我給你半年時間。半年之內，如果我看不到錢，我們法庭上見。」趙偉最終還是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
當他寫下最後一筆的時候，我看到一滴眼淚落在了紙上，暈開了一小片墨跡。
他走了，帶著那份協議，也帶走了我們之間最後的一絲情分。
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我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心裡卻 strangely 平靜了下來。
雖然痛苦，但長痛不如短痛。
離開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和一個充滿算計的家庭，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我打開手機，找到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喂，是李律師嗎？我是林姝，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諮詢一下。」是的，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趙家欠我的，不僅僅是十萬塊錢，還有一個公道。
05
李律師是我大學同學，畢業後就進了一家知名的律所，專門處理各種家庭糾紛案件。
聽完我的敘述後，她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用一種非常專業且冷靜的語氣對我說：「林姝，你別慌。從法律上講，你這筆錢屬於『不當得利』的範疇，更準確地說，應該定義為『民間借貸』。
你當時是出於救助的目的墊付了醫藥費，這在性質上是一種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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