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點點頭，心中充滿了自責。如果她之前沒有和父親鬧得那麼僵，也許能早點發現父親的身體狀況...
「爸爸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平時有沒有定期體檢？」
「有定期體檢，但最近一次檢查也沒發現什麼大問題。醫生說可能是長期的高血壓導致的。」林國華嘆了口氣，「其實...自從你拒絕回來後，爸的情緒一直不太好。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我能看出來他很失落。」
林小雨低下頭，感到一陣愧疚。
「我...我不知道會這樣...」
「算了，都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爸能好起來。」林國華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到了醫院，林小雨遠遠地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長椅上的母親。林張美比半年前蒼老了許多，頭髮幾乎全白了，整個人顯得瘦小而脆弱。
「媽...」林小雨快步走過去。
「小雨，你來了。」母親站起來，緊緊抱住了她，「你爸現在還在裡面，醫生說情況不太好...」
林小雨感到母親的身體在顫抖，知道她這些天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媽，別擔心，爸爸會好起來的。」她輕聲安慰道，雖然她自己也不確定這句話有多少可信度。
嫂子王梅從病房裡走出來，看到林小雨，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你終於來了。」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你爸一直念叨著你，說要見你一面。」
林小雨忍住想要反駁的衝動，只是點點頭。
「我能進去看看爸爸嗎？」
「醫生說一次只能一個人進去，不能待太久。」王梅說，「你進去吧，你爸應該很想見你。」
林小雨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推開了重症監護室的門。
05
病床上的父親比她記憶中瘦了很多，臉色灰白，頭上和身上連著各種管子和儀器。監護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在安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林小雨輕輕走到床邊，看著父親緊閉的雙眼，心中湧起一陣酸楚。
「爸...」她輕聲呼喚，聲音中帶著哽咽。
父親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
「爸，是我，小雨。我回來了。」
父親慢慢睜開眼睛，目光渙散地看向她。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才逐漸聚焦，認出了站在床邊的女兒。
「小...小雨...」父親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林小雨握住父親的手，感受到那隻曾經有力的大手現在是如此的虛弱和冰冷。
「爸，我在這裡。您別說話，好好休息。」
父親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
林小雨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爸，對不起...之前我不該那樣跟您說話...我不該掛您的電話...」
父親緩慢地搖了搖頭，用盡全力擠出幾個字：
「不...怪你...是我...偏心...」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直接刺入林小雨的心臟。多年來，她一直渴望聽到父親承認自己的偏心，但現在，她寧願從未聽到這句話，只要父親能健康地活著。
「爸，別這麼說。您好好養病，等您好了，我們再慢慢談，好嗎？」
父親的眼中流下了一滴淚水。他艱難地伸出另一隻手，指了指床頭柜上的一個信封。
「給...你的...」
林小雨順著父親的手勢看去，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白色的信封。她拿起信封，看到上面寫著她的名字。
「爸，這是？」
「打...開...看...」父親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似乎說出這幾個字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
林小雨還想再問些什麼，但這時護士進來了。
「探視時間到了，病人需要休息。」
林小雨戀戀不捨地看了父親一眼，然後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爸，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您。」
父親輕輕點了點頭，眼中滿是不舍。
走出病房，林小雨靠在走廊的牆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她想起了與父親的最後一次通話，那時她是如此的決絕，如此的冷淡，如果早知道這可能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正常對話...
母親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小雨，別難過。你爸看到你回來，心裡一定很高興。」
林小雨擦乾眼淚，將信封遞給母親。
「媽，這是爸讓我打開看的，您知道是什麼嗎？」
母親看了看信封，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你爸這段時間一直在處理一些文件，可能是那時準備的。」
林小雨小心地打開信封，裡面是一份公證過的文件和一封手寫信。
公證文件上赫然寫著：將林國強名下30%的公司股份和一處房產轉讓給林小雨的聲明。
林小雨驚訝地看著這份文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親湊過來看了看，也是一臉震驚。
「你爸什麼時候...」
林小雨搖搖頭，然後打開了那封手寫信。
「小雨：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我知道我這一生對你有太多的虧欠和不公，但請相信，我從未停止過愛你。
我一直以為，家族的延續需要依靠兒子，所以我把所有的重心和心血都放在了你哥哥身上。我錯誤地認為，女兒終究是要嫁人的，所以對你的付出和感受關注得太少。
直到你拒絕回來照顧你嫂子的月子，並告訴我你已經移民，我才開始反思我對你的不公。是我的偏心和固執，逼你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我知道這份遲來的家產分配無法彌補我對你的傷害，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諒一個固執的老人，接受這份心意。
無論你身在何方，你永遠是我的女兒，是我林國強的驕傲。
愛你的父親」
林小雨讀完信，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從未想過，父親會有這樣的反思和悔悟。
母親看完信，也紅了眼眶。
「你爸這個人，一輩子都是嘴硬心軟。他其實很愛你，只是不善於表達。」
林小雨緊緊握住那封信，感到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融化。多年來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一個釋放的出口。
哥哥林國華和嫂子王梅走了過來。
「小雨，爸怎麼樣了？」林國華問道。
林小雨擦乾眼淚，將那份公證文件遞給哥哥。
「爸給了我這個。」
林國華接過文件，仔細看了看，然後將它還給了林小雨。
「這是爸的決定，我尊重。」他的語氣平靜，沒有任何驚訝或不滿。
站在一旁的王梅則明顯不悅，但她沒有當面表達出來，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走到一邊去了。
林小雨看著哥哥，感到有些意外。
「哥，你不覺得意外嗎？」
林國華搖搖頭。
「其實在你拒絕回來後，爸找過我談話。他問我，如果我是你，被區別對待了這麼多年，會有什麼感受。那時候我就知道，他開始反思自己對你的態度了。」
林小雨沒想到父親會有這樣的轉變。
「那這份公證文件...」
「是爸在生病前兩周做的。他說，雖然你已經嫁人，但你依然是林家的女兒，理應得到屬於你的那份。」林國華頓了頓，「小雨，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尤其是在我和梅梅面前。我作為哥哥，也有責任，沒有好好照顧你的感受。」
林小雨感到一陣感動。這是哥哥第一次向她道歉，第一次承認她在家中的遭遇。
「哥，都過去了。我們都長大了，應該向前看。」
林國華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
「小雨，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以後我們能像小時候那樣，互相支持，互相關心。」
林小雨微微一笑，伸手擁抱了哥哥。這個擁抱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感：原諒、理解、和解、新生...
站在一旁的母親看著兄妹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一刻，林小雨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暖和歸屬感。無論前方有多少挑戰，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06
接下來的日子裡，林小雨每天都守在醫院，照顧父親。雖然父親的狀況時好時壞，但醫生說他的求生意志很強，這是個好兆頭。
一周後的一個下午，林小雨正在病房裡給父親讀報紙，父親突然抬起手，示意她停下。
「怎麼了，爸？您需要什麼嗎？」林小雨關切地問。
父親艱難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嚨，似乎想說話。
「您想說話？但醫生說您現在最好不要太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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