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成您的女兒？」
「瞎說什麼？我什麼時候不把你當女兒了？」
「那您為什麼把所有家產都給了哥哥，一分不留給我？」
「你已經嫁出去了，是黃家的人了，我們林家的東西自然是留給你哥哥的。這是祖宗規矩，你別不懂事。」
「好，我不跟您爭，您心裡怎麼想我都明白。但有一點請您記住，我嫁出去了，也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我不是您和哥哥家的保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我不跟你吵，等你哥哥的孩子出生了，你就回來幫忙照顧月子，這是做妹妹的本分！」
「本分？爸，不好意思，我全家都定居國外了。」
01
「什麼？國外？你什麼時候的事？」父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炸開，震得林小雨不得不將手機拿遠一些。
父親林國強的反應並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站在陽台上，望著窗外的異國風景。這是她和丈夫黃志明花了五年時間的心血才換來的新生活。
「去年就辦好了手續，前段時間剛剛定居下來。」林小雨的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你怎麼一點風聲都沒透？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不跟家裡商量？」父親的聲音里滿是震驚和責備。
林小雨輕輕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了，父親還是那個樣子，永遠把家族、把哥哥放在第一位，而她的決定，她的感受，在他眼中似乎從來都不重要。
「爸，我三十二歲了，我有自己的判斷和決定權。再說，我結婚後就不住在林家了，我的去向本來就不需要向林家彙報。」
「胡鬧！你是林家的女兒，不管嫁到哪裡，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父親的聲音更加嚴厲。
林小雨閉上眼睛，這場對話，她已經預演過無數次了。
「爸，我只是想告訴您，嫂子的月子，我沒法回去伺候。您另外安排人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嫂子馬上就要生了，你哥哥日理萬機，我和你媽年紀大了，家裡就指望你這個時候回來幫忙！你怎麼能這麼不懂事？」
不懂事。這個詞在林小雨的成長曆程中出現過無數次，幾乎成了父親對她的專屬評價。小時候不肯讓著哥哥林國華，是不懂事；上大學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而非父親建議的醫科，是不懂事；工作後不肯聽從父親的安排進入家族企業，還是不懂事；現在，不能回去伺候嫂子王梅的月子，依然是不懂事。
「爸，我不是不想回去，是真的回不去。我們剛剛在這邊安頓下來，孩子上學、工作交接都安排好了，不可能說走就走。」
「什麼安排不安排的，還不是你自己不願意回來！你從小就任性，現在嫁人了還是這樣！你嫂子這些年為林家操碎了心，現在她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這個做妹妹的卻躲得遠遠的！」
林小雨感覺一陣心累。她的嫂子王梅，自從嫁入林家後，就將自己塑造成了賢妻良母的完美形象。在林國強面前，王梅永遠是溫柔體貼、知書達理的兒媳，而林小雨則成了那個不懂事、不顧家的女兒。
「爸，我沒有躲。我和志明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移民的。這些年，每次家裡有事，我都儘可能地回去幫忙。但這一次，我真的抽不開身。」
「你這是藉口！你就是心裡有怨氣，因為我把家產都給了你哥哥！」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直戳進林小雨的心裡。多年來的委屈、不甘和隱忍，在這一刻幾乎要衝破她一直以來的平靜偽裝。
「爸，您想太多了。您的家產您有權決定給誰。我沒有怨氣。」她努力保持語氣的平穩。
「沒有怨氣你怎麼跑那麼遠？你這是典型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點都不念家！」
林小雨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情緒波動。
「爸，我只是選擇了適合我和我家庭的生活方式。我沒有忘記自己是林家的女兒，但我現在也是黃家的媳婦，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有我的責任和選擇。」
「責任？你的責任就是在家人需要你的時候挺身而出！你嫂子這些年為林家付出了那麼多，你難道就不能回來照顧她一個月？」
林小雨想起了嫂子王梅這些年來對她的冷言冷語，以及那些在父親面前的陰陽怪氣。但她不想在電話里和父親爭吵，那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爸，我建議您請個專業的月嫂。嫂子生產是大事，專業的人會照顧得更好。」
「月嫂能比自家人貼心嗎？你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陌生了？」父親的語氣帶著失望和責備。
林小雨感到一陣疲憊。多年來，她一直努力做一個好女兒，但在父親眼中，她似乎永遠不夠好，永遠比不上哥哥和嫂子。
「爸，我不是變得陌生了，我只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我希望您能理解和尊重我的選擇。」
「什麼選擇不選擇的，這是你的本分！」父親的語氣更加嚴厲。
林小雨閉了閉眼睛，決定不再爭辯。
「爸，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我改天再給您打電話。」
「你——」
不等父親說完，林小雨輕輕地掛斷了電話。她知道這樣做有些不禮貌，但她實在無力繼續這場永遠沒有結果的對話。
02
客廳里，丈夫黃志明正陪著兩個孩子玩拼圖。看到林小雨走進來，他立刻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
「通完電話了？」黃志明溫和地問道。
林小雨勉強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下。
「嗯，通完了。」
「爸爸又為難你了？」黃志明了解岳父的性格，也知道林小雨在原生家庭中的處境。
林小雨搖搖頭，不想在孩子面前談這些事。
「天天，豆豆，去房間玩好不好？媽媽和爸爸有話要說。」
兩個孩子乖巧地拿著玩具走進了兒童房。
等孩子們離開後，林小雨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嫂子快生了，爸讓我回去伺候月子。」
黃志明皺了皺眉。
「這不可能。我們剛剛在這邊安頓下來，你的工作還沒正式開始，孩子們的學校也才適應沒多久。」
「我知道，我已經拒絕了。」
「他生氣了？」
林小雨苦笑了一下。
「當然。在他眼裡，我永遠是那個不懂事的女兒。」
黃志明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
「你已經為林家做得夠多了。這些年，每次你哥嫂有事，你都儘可能地回去幫忙。現在我們已經移民了，距離這麼遠，他們不能還像以前那樣隨時差遣你。」
林小雨靠在丈夫肩上，感到一陣委屈湧上心頭。
「他說我是因為家產的事情心懷怨恨，所以才移民的。」
黃志明輕輕撫摸著妻子的頭髮。
「你我都知道這不是真的。我們決定移民是為了孩子們的教育，為了我們的事業發展，和家產無關。」
林小雨點點頭。五年前，當黃志明提出移民計劃時，她確實有過猶豫。不是因為不願意離開家鄉，而是擔心父親會認為她是在賭氣。但最終，為了家庭的未來，她還是做出了選擇。
「我知道。只是…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是兒子而不是女兒，父親會不會對我有所不同？」
黃志明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但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妻子和母親。我們的孩子很幸福，因為有你這樣的媽媽。」
林小雨微微一笑，感覺心裡的陰霾散去了一些。
「謝謝你，志明。這些年，如果沒有你的支持和理解，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今天。」
黃志明吻了吻妻子的額頭。
「我們是一家人，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林小雨靠在丈夫懷裡，回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父親把全部家產給了哥哥，當時她確實感到失望和受傷，但她選擇了沉默，沒有抱怨，因為她知道在父親的傳統觀念里，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家產理應留給兒子。
她想起那天父親宣布這個決定時的場景。全家人坐在客廳里，父親莊嚴地說：「我決定把所有的家產都給國華，公司的股份，老宅，還有各處房產，都登記在他名下。小雨已經嫁人了，是黃家的人了，我們林家的東西就留給林家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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