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昂貴的沉香和燕窩的甜膩味,陳老太太坐在紅木太師椅上,笑得合不攏嘴。
「我的重孫們都過來,這是奶奶給你們的福氣。」
27萬的現金,捆成一疊疊厚實的紅包,在水晶燈下閃著金光。孫輩們歡呼著上去領取,唯獨我的兒子林辰,被陳老太太的眼神直接跳過。
我握緊了手裡的提包,胸腔里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炸。這已經是第三次,在公開場合,她像對待透明人一樣對待我的兒子。
「陳老太太,這份福氣,我兒子不要了。」我拎起包,拉著林辰,轉身就走。
汽車發動的那一刻,我從後視鏡里看到八十高齡的她,竟然跌跌撞撞地衝出大門,瘦小的身影擋在我車前。
她急得連連拍打車窗,聲音嘶啞而顫抖:「晚晴!你不能走!不是不給他,是不能給啊!」
我猛地踩下剎車,巨大的秘密,仿佛從這句顫抖的話語中,被硬生生地扯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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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陳老太太的八十大壽,是陳家一年一度的權力展示會。
陳家是這座城市裡最古老的豪門之一,雖然主業是傳統製造,但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比任何新興科技公司都要牢固。
壽宴設在陳家老宅的後花園,請來了半個商界的名流。我作為陳家三房的媳婦,林晚晴,穿著一件得體的米白色旗袍,端著一杯果汁,努力維持著得體的微笑。
我心裡清楚,我永遠是這個家族的外人。
我的丈夫陳子昂,是陳家三子,在家族企業里掛著一個閒職,負責一些邊緣的行政工作。他性格軟弱,不爭不搶,在陳老太太眼裡,他就是個無用的軟柿子。
而我,一個普通家庭出身,靠著自己的努力在設計行業有了一點小成就,但在陳家看來,仍舊是「高攀」。
「晚晴,你今天怎麼沒把那件翡翠戴上?老太太喜歡看孫媳婦們珠光寶氣的樣子。」大伯母李淑華,一身鑽石耀眼,皮笑肉不笑地走過來。
我淡淡道:「那件翡翠太貴重,怕衝撞了老太太的福氣。」
李淑華輕蔑地掃了我一眼,轉身就去招呼她的寶貝兒子陳宇飛了。陳宇飛是長孫,也是陳老太太最看重的繼承人,他今天穿了一身定製西裝,站在老太太身邊,儼然一副未來家主的模樣。
我的兒子林辰,今年十歲,安靜地站在我身邊,手裡拿著一本漫畫書。
他不像陳家其他的男孩子,從小被要求學習高爾夫、馬術,他喜歡畫畫和閱讀。這在陳老太太眼中,是「沒有出息」的表現。
「晚晴,你把辰辰帶到角落去,別讓他擋了貴客的路。」陳子昂走過來,低聲催促我。
我壓著火氣,看向他:「子昂,今天是你母親的生日,辰辰也是她的重孫,他為什麼不能站在顯眼的地方?」
陳子昂嘆了口氣,他那副懦弱的樣子,讓我更加心寒:「晚晴,你又不是不知道,媽一直不喜歡辰辰太安靜。你別惹她不高興。」
我深吸一口氣,將目光投向宴會中央。陳老太太開始發紅包了。
這紅包不是普通的壓歲錢,而是陳家每年壽宴的「彩頭」,象徵著陳家下一代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分量。
今年的紅包格外豐厚,足足 27 萬,分為九份,每份三萬。
「長孫陳宇飛,辛苦了,幫奶奶打理公司,這是你的。」
「二孫女陳薇,學業有成,這是你的。」
陳老太太的聲音洪亮,每念到一個名字,被點到的孫輩就高高興興地走上前,接過紅包,接受眾人的恭維。
很快,九份紅包發完了八份。
我默默計算著,還有一份。孫輩里只剩下林辰和大姑家的女兒小雅。
陳老太太的目光掃過我,掃過林辰,然後停在了角落裡的小雅身上。
「小雅,雖然你是女孩子,但你孝順,這份也有你。」
我心裡的那根弦,徹底崩斷了。
我兒子,陳家唯一的「嫡孫」(按輩分算),竟然被一個外孫女搶走了紅包!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我,帶著一種看好戲的、憐憫的眼神。他們知道,陳老太太這是在公開羞辱我,羞辱我的兒子,羞辱我這一房。
林辰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難堪,他默默地低下了頭,緊緊抓著我的衣角。
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受這份委屈。
## 02
這不是陳老太太第一次針對林辰。
自從林辰出生以來,他得到的待遇就和陳家其他孩子天差地別。
大伯家的陳宇飛,從小被送到最好的私立學校,請了無數名師輔導。林辰雖然也讀私立,但老太太從不肯多看他一眼,甚至在他生病時,也只是讓傭人送來一些不痛不癢的補品。
我們三房的經濟來源,主要靠我自己的設計工作室,以及陳子昂在家族公司里那點微薄的薪水。陳老太太在財產分配上,對我們三房一直非常苛刻。
我曾試圖和陳子昂溝通,讓他硬氣一點。
「子昂,你能不能去跟媽說說?辰辰是她的親孫子,她為什麼總是這麼偏心?我們不用她的錢,但這份面子,她不能不給我們!」
陳子昂只會唉聲嘆氣:「晚晴,你別說了。媽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歡爭強好勝的人。我只要安安分分,她總不會虧待我的。」
「安分?安分就是被公開羞辱嗎?」我指著林辰房間裡堆積的玩具,那些都是我自掏腰包買的,而陳老太太送給其他孫子的禮物,都是價值數十萬的限量品。
我一直以為,陳老太太是典型的重男輕女,且極其偏愛長子長孫。
但今天這個紅包,徹底打破了我的認知。
紅包是對重孫輩的獎勵和認可,是一種權力的劃分。27萬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的意義。它就像一個信號,告訴所有人:誰才是陳家未來真正的主人。
如果說老太太是重男輕女,為什麼她會把最後一個紅包給一個外孫女?
如果說她只是偏愛長房,為什麼她連形式上的公平都不願意維持?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偏心,這是赤裸裸的排斥和羞辱。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內心翻湧的怒火,我看到了陳老太太嘴角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她就是要看我隱忍,看我為了陳家的地位而不得不吞下這口惡氣。
但這一次,我不會忍了。
我牽著林辰的手,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晚晴,你去哪兒?」陳子昂看到我的舉動,嚇得臉色蒼白,連忙追上來。
「我帶兒子回家。」我冷冷地說。
「你瘋了嗎?媽的壽宴還沒結束,你現在走,她會生氣的!」他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驚恐。
「她生不生氣,與我何干?」我停下腳步,眼神冰冷地看著他,「你看看你的兒子,他現在是什麼感受?他被你最親的奶奶,當著所有人的面,像垃圾一樣扔在角落裡!」
陳子昂囁嚅著,不敢反駁,只是拉著我的手:「你別衝動,我回頭去求媽,讓她單獨給辰辰補一份。」
「補一份?」我笑了,笑得無比諷刺,「陳子昂,你要的只是那三萬塊錢嗎?我要的是我兒子的尊嚴!既然陳家容不下他,那我們走!」
我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
## 03
我的突然離場,在壽宴上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我能聽到身後竊竊私語的聲音——大多是嘲諷,說我沉不住氣,說我沒教養。
我不在乎。我的世界裡,只有我的兒子。
林辰一直低著頭,直到走到庭院的石階前,他才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
「媽媽,我們真的要走嗎?」他的聲音帶著委屈。
我蹲下身,抱緊他,親吻他的額頭:「當然。我們走。我們不需要別人施捨的尊嚴。」
我將他塞進車裡,發動了引擎。
就在我掛擋準備離開的時候,陳老太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尖銳,劃破了夜空。
「晚晴!晚晴你給我停下!」
我從後視鏡里看到,陳老太太竟然拋下滿堂賓客,由傭人攙扶著,跌跌撞撞地追了出來。
她八十歲了,身體一直硬朗,但此刻她跑起來的樣子,幾乎是撲向我的車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