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清脆的提示音，在金碧輝煌的鉑悅酒店大堂里，卻像一記耳光，抽得林梅臉色瞬間煞白。
她捏著我的副卡，手指都在抖，盯著POS機上「卡片已凍結」的字樣，眼睛裡的火「噌」地就冒了起來。
周圍的服務員都低著頭，假裝沒看見，可那眼角的餘光，跟針似的扎人。
林梅猛地掏出手機，螢幕都快被她按碎了，撥號鍵剛按下去，就開始咬牙切齒地罵街。
「陳峰你個窩囊廢！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電話剛通，她的吼聲就穿透了手機聽筒，我這邊工地上的噪音都蓋不住。
我正蹲在鋼筋堆旁，手裡拿著圖紙核對尺寸，安全帽的帶子勒得額頭有點緊。
「怎麼了？你慢點說，我這邊吵。」
我把手機往耳朵邊湊了湊，工地上的風大，颳得電線「嗚嗚」響。
「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陳峰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你要是不給我解決明白，咱們就離婚！」
林梅的尖叫差點震聾我的耳朵，我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了點，旁邊的工友老王探過頭來，一臉同情地沖我擠了擠眼。
我知道，這又是家裡那幫人搞出來的事。
「是不是媽又拉著你去消費了？我上周不是剛給你轉了五千生活費嗎？」
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點，工地上剛出了點小事故，甲方催得緊，我實在沒精力跟她吵。
「五千？陳峰你打發要飯的呢！」林梅的聲音突然拔高，「今天是我弟訂婚的日子，我帶全家來鉑悅辦酒席，一共消費12萬8！你現在把副卡停了，是想讓我在親戚面前丟盡臉面嗎？」
12萬8？
我手裡的圖紙「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鋼筋上的鐵鏽沾了滿手。
老王趕緊幫我撿起來，小聲說：「峰哥，要不先回去看看？嫂子這火氣不小。」
我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對著手機說：「林梅，咱們家什麼情況你不知道？我一個月工資才八千，你一次就花12萬8，這錢從哪兒來？」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林梅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卻更多的是撒潑，「現在親戚都在這兒等著，服務員都盯著我，你趕緊把卡解封，再轉20萬過來當備用金，不然我就死在這兒！」
我閉了閉眼，腦海里浮現出林梅她媽張桂蘭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
上次我媽生病住院，需要三萬塊手術費，我跟林梅商量，她當場就翻了臉。
張桂蘭在旁邊煽風點火：「陳峰你媽那是老毛病，治了也是白花錢，不如把錢留著給我兒子買婚房，那才是正事。」
最後還是我跟工友們湊了錢，才把我媽送進手術室。
「林梅，那12萬8，我不可能給你。」我撿起圖紙，聲音沉了下來，「還有，副卡是我停的，以後不會再給你用了。」
「陳峰你敢！」林梅尖叫起來，「你個沒本事的窩囊廢，娶了我是你的福氣，花你點錢怎麼了？我弟訂婚，這可是天大的事，你敢不花錢？」
「你弟訂婚是大事，我媽生病就不是事了？」我終於忍不住，聲音提高了幾分，「上次我媽住院，你跟你媽一分錢都不肯出，現在你弟訂婚，你就敢花12萬8？林梅，你良心被狗吃了？」
「那能一樣嗎？」張桂蘭的聲音突然從電話里傳出來，比林梅還刻薄，「陳峰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們林家養女兒不容易，你花點錢不是應該的？我兒子可是林家的根，他的婚事比你媽重要一百倍！」
我氣得渾身發抖，工地上的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
「張阿姨，我尊重你是長輩，但你這話太過分了。」
「過分？我看你才過分！」張桂蘭搶過手機，「陳峰，你今天必須把錢拿出來，不然我就帶著親戚去你工地鬧，讓你丟工作，讓你在工地上抬不起頭！」
這話戳中了我的痛處。
我在這個工地上乾了五年，從一個小工做到施工隊長，好不容易站穩腳跟，要是被他們鬧一鬧，這份工作真的就沒了。
林梅似乎也知道這一點，立刻附和道：「陳峰，我媽說得對，你趕緊把錢轉過來，不然我們現在就去工地找你。」
我看著眼前堆得像山一樣的鋼筋，又想起病床上虛弱的母親，心裡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
「好，我給你們轉錢。」我咬了咬牙，「但我現在在工地上，沒那麼多現金，你們等我一下，我去銀行取。」
「不行！你必須現在就轉！」林梅不依不饒，「我知道你銀行卡里有錢，你就是故意藏著不給我花！」
我銀行卡里確實有錢，那是我準備給我媽後續治療的錢，一共十五萬，是我省吃儉用攢了三年的積蓄。
「林梅，那是我媽的救命錢。」我聲音裡帶著懇求，「你能不能先跟酒店商量一下，緩幾天結帳？」
「緩幾天？你讓我在親戚面前丟那個人嗎？」林梅的聲音里滿是不屑，「陳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不愛我，不愛我們林家，你只愛你那個病秧子媽！」
「你說什麼？」我猛地站起來，安全帽都掉在了地上，「我媽怎麼得罪你了？你憑什麼這麼說她？」
「我說錯了嗎？她天天生病，花我們的錢，拖累我們的生活！」林梅尖聲叫道，「要不是因為她，我們早就買大房子了，我弟也早就結婚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旁邊的工友都圍了過來，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同情。
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峰哥，別跟這種人置氣，不值得。」
我深吸一口氣，撿起安全帽，對著手機說：「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我跟工頭請了假，工頭皺著眉頭說：「陳峰，現在工期緊，你可別出什麼岔子。」
「放心吧李哥，我很快就回來。」我擠出一個笑容，轉身往工地外走。
工地上的路坑坑窪窪，我走得飛快，腦子裡全是林梅和張桂蘭的嘴臉。
我和林梅是經人介紹認識的，那時候她溫柔體貼，說會跟我一起孝順我媽。
可結婚後，她就變了。
張桂蘭更是三天兩頭來家裡要錢，今天給她兒子買衣服，明天給她女兒交學費，把我當成了提款機。
我媽知道後，總是勸我：「小梅年輕，她媽也不容易，你多讓著點。」
可我讓著她們，她們卻得寸進尺。
我媽這次生病，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手術費要十萬塊。
我跟林梅商量，她當場就翻了臉，說我媽是故意裝病，想花她的錢。
張桂蘭更是直接跑到醫院，在病房裡大吵大鬧，說我媽占了她女兒的福氣，讓她女兒跟著我受苦。
要不是醫生攔著，她差點就跟我媽動手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的火氣就往上冒。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報了鉑悅酒店的地址，司機看了我一眼，說：「小伙子，去那種地方，穿成這樣不太合適吧？」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滿灰塵的工作服，袖口還破了一個洞，確實跟鉑悅酒店的檔次格格不入。
「沒事，我找人。」我笑了笑，沒多說。
計程車在鉑悅酒店門口停下，門童恭敬地為我打開車門，可當他看到我的穿著時，眼神里明顯閃過一絲不屑。
我假裝沒看見，徑直走進大堂。
一進大堂，我就看到了林梅他們。
林梅穿著一身名牌連衣裙，腳上是最新款的高跟鞋，正跟一群親戚說說笑笑，張桂蘭則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手裡拿著一個LV的包，得意地向周圍的親戚炫耀。
她的兒子林強，也就是我小舅子，摟著一個女孩，應該就是他的未婚妻，兩人臉上都帶著得意的笑容。
當他們看到我時，笑容瞬間凝固了。
林梅快步走到我面前，壓低聲音說：「陳峰，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趕緊把錢付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張桂蘭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我，撇了撇嘴說：「陳峰，你這工作也太寒酸了，跟我們家小梅一點都不般配。」
周圍的親戚也開始竊竊私語，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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