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顯然哭過，眼睛紅腫。
許安平面色凝重，而林曉梅則一反常態地沉默著。
晚飯後，許安平來到姐姐房間。
「姐，我們能談談嗎？」
許安寧讓小雨先自己玩拼圖，跟著弟弟來到陽台。
「媽很難過。」許安平開門見山，「她覺得你賣房子是對爸爸的不尊重。」
許安寧靠在欄杆上，夜風吹拂著她的頭髮：「那你們讓我和小雨無家可歸，就是對我們的尊重嗎？」
許安平一愣，顯然沒料到姐姐會如此直接。
「姐，你怎麼這麼說？我們從來沒說過不讓你住家裡。」
「住到什麼時候？等曉梅的父母搬進來？然後看你們怎麼分配房間、怎麼安排生活？」許安寧直視著弟弟的眼睛，「安平，我不傻。曉梅的態度很明顯，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許安平移開視線，語氣軟了下來：「曉梅只是...有點計較，但人不壞。她父母確實說過想來養老，但還沒定具體時間。」
「所以等到他們搬來那天，我和小雨就得拎著行李滾蛋？」許安寧搖搖頭，「我寧願早點給自己找個窩，小小的，但是屬於自己的。」
許安平沉默了一會兒：「那也不一定要賣老房子啊，你可以租出去，用租金補貼租房費用。」
「然後我和小雨永遠過著漂泊不定的生活？」許安寧苦笑，「安平，我和你不一樣。你有一套大房子，有事業有成的妻子，有媽媽和你們住在一起。我有什麼？一段失敗的婚姻，一個需要我保護的孩子，還有...」她頓了頓，「還有一套空置的老房子。」
「可是爸爸...」
「爸爸如果還在，一定會理解我的決定。」許安寧打斷他，聲音有些哽咽，「他從來都希望我幸福，而不是守著一套空房子受苦。」
許安平終於無話可說了。
他輕輕拍了拍姐姐的肩膀，這個久違的親密舉動讓許安寧的眼眶濕潤了。
「姐，對不起。」他低聲說，「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
許安寧搖搖頭，沒說話。
姐弟倆在陽台上站了很久，直到林曉梅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安平，快來幫忙看看這個帳單！」
許安平無奈地看了姐姐一眼，轉身離開了。
許安寧獨自站在陽台上，看著城市的夜景。
遠處，一棟棟住宅樓里亮著溫暖的燈光，每一盞燈後面都是一個家。
很快，她和女兒也會擁有其中一盞燈光。
幾天後，老房子正式掛出了售房信息。
與此同時，許安寧開始了她的看房之旅。
每到周末，她就跟著不同的中介穿梭在各個小區，查看一套又一套待售的房屋。
小雨偶爾跟著她，也會表達自己的喜好：
「媽媽，我喜歡那個有粉色牆壁的房間！」
「這個陽台可以看到公園！」
「我們不要這個房子，它聞起來怪怪的。」
女兒的天真給了許安寧不少慰藉和力量。
然而，賣房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許安寧的前夫陳浩那裡。
一天下午，他突然打來電話：
「聽說你要賣房子？」他的語氣中帶著質疑。
「你怎麼知道？」許安寧皺眉。
「小雨告訴我的。」陳浩直言，「我說，那房子是你爸留給你的，賣了多可惜。你現在不是住在你媽家嗎？」
許安寧頓時火冒三丈：「陳浩，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過問。還有，請不要從小雨那裡套話！」
「我是為你好！」陳振振有詞，「那房子市場價不低，現在賣了可惜。再說，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買什麼房子？租房不行嗎？」
許安寧直接掛了電話，氣得手發抖。
這就是她曾經的丈夫，始終認為女人應該依附於男人生活，連擁有自己房產的勇氣都不該有。
這段插曲更加堅定了她買房的決心。
在眾多房源中，許安寧最終看中了一套離母親家不遠的小兩居。
小區環境不錯，附近有好的小學和幼兒園，面積不大但布局合理，最重要的是，總價在她的預算範圍內。
「就這套吧。」她對中介說，同時心裡計算著首付和貸款。
老房子那邊，已經有幾個買家表示興趣，但出價都低於她的預期。
小王勸她降價：「許姐，現在市場不太活躍，能早點出手就出手吧。」
許安寧卻堅持自己的心理價位：「不急，再等等。」
等待是煎熬的。
每天回到母親家，面對弟媳若有若無的嘲諷和母親憂愁的目光，她都感到無比壓抑。
更令人擔憂的是，小雨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氛圍，變得比以前安靜膽小，晚上常常做噩夢。
一天晚上，許安寧被女兒的哭聲驚醒。
她跑到小雨床邊，抱住瑟瑟發抖的女兒：「寶貝怎麼了？」
「媽媽，我夢見舅媽把我們趕出去了，外面好黑，好冷...」小雨抽泣著說。
許安寧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
她緊緊抱住女兒：「不怕，媽媽在呢。很快我們就會有屬於自己的家，誰也不能趕我們走。」
「真的嗎？」小雨抬起淚眼。
「真的，媽媽保證。」
那一刻，許安寧下定決心，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她都一定要給女兒一個安穩的家。
第二天，她主動聯繫了小王，詢問老房子的看房情況。
「有一位買家挺感興趣的，但價格還是覺得高。」小王說，「許姐，要不您考慮降五萬？應該就能成交了。」
許安寧咬咬牙：「不，就原價。你再幫我推推，我相信這個價格是合理的。」
掛了電話，她感到一陣心虛。
如果老房子遲遲賣不出去，她看中的那套新房很可能被別人買走。
而她已經支付了意向金，期限是一個月。
時間一天天過去，許安寧的壓力越來越大。
林曉梅的父母已經訂好了車票，下個月就要過來「考察養老環境」。
而李秀英也越來越沉默，常常一個人坐在父親的照片前發獃。
許安寧知道母親夾在中間很難做，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就在意向金期限只剩下一周時，轉機突然出現了。
章節三 意外的轉機
那是一個周二的下午，許安寧剛剛結束一堂美術課，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小王興奮的聲音：「許姐！有人出價了！而且就是您的要價！」
許安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是什麼人？」
「一對年輕夫婦，剛結婚，想買套學區房為將來做準備。他們看了好幾套，最喜歡您這套，說是保養得好，位置也合適。」小王語速很快，「他們願意全款購買，希望儘快辦理手續。」
全款！這意味著交易周期將大大縮短。
許安寧強壓住內心的激動：「他們有沒有提出什麼其他條件？」
「沒有，就要求家具留下，因為他們也是準備暫時投資，過幾年再搬來自住。」
「可以，反正我也不需要那些舊家具了。」許安寧當即同意，「什麼時候可以簽合同？」
「明天就行！我已經跟他們約好了，下午兩點在中介公司見面。」
掛了電話，許安寧靠在牆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終於看到了曙光。
她立刻聯繫了新房的中介，告知對方首付款很快就能到位。
當晚回到家，許安寧宣布了這個消息。
李秀英手中的勺子「哐當」一聲掉進碗里，她怔怔地看著女兒，嘴唇微微顫抖，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林曉梅先是驚訝，隨即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有一絲如願以償的輕鬆，又夾雜著些許難以掩飾的嫉妒。
「全款啊？那姐你一下子就能拿到不少現金呢。」
許安寧平靜地點頭：「剛好夠付我看中的那套房的首付，再加上簡單裝修的費用。」
「你看中的是哪裡的房子？」許安平關切地問。
「離這不遠，陽光家園，一套68平米的兩居室。」許安寧說，「小區環境不錯，重點是附近有實驗小學的學區。」
「陽光家園？」林曉梅提高聲音，「那裡的房價不便宜啊！一套得兩百多萬吧？」
「總價228萬，我貸款150萬，分30年還清。」許安寧早已算好了這筆帳，「每月還款差不多八千，我的工資加上課外輔導的收入，應該能負擔。」
李秀英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一個月八千？安寧，你太冒險了！萬一工作有什麼變動，你怎麼還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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