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怎麼樣？」張朔的聲音聽起來很專業，帶著醫生特有的冷靜。
「老樣子，腿還是沒知覺。
」林薇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我只是擔心，現在的劑量……效果是不是太慢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是林薇更加壓低，幾乎如同氣音，卻帶著致命寒意的句子，清晰地傳入了李默的耳中——
「他的藥，是不是可以加量了？」
那句話，如同驚雷，在他腦海里炸開。
所有的懷疑、猜測、不安，在這一刻得到了最殘酷的證實。
他緊緊攥住輪椅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從那天起，他不再是一個測試者，而是一個知曉了自己正被緩慢謀殺的獵物。
從那天起，這場戲，必須換個演法了。
第五章：獵人與獵物
竊聽器里，張朔的回答模稜兩可：「任何治療都需要過程，急不得。
我會根據下次的檢查結果再調整方案。
」
隨後便是林薇有些失望的輕嘆，和轉移話題的閒聊。
李默緩緩鬆開攥得發白的手指，胸腔里的心臟卻跳得如同擂鼓。
憤怒和後怕交織成一張冰冷的網，將他牢牢罩住。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測試結束了，戰爭開始了。
他首先做的，是更加滴水不漏地扮演一個日漸虛弱、意識昏沉的病人。
他開始「順從」地服下所有藥物（當然，事後會找機會催吐或處理掉），在林薇按摩時，他會含糊地抱怨頭暈、乏力，食欲不振。
他甚至偶爾會在她面前，讓手指出現輕微的、不受控制的「顫抖」。
林薇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那是一種看到計劃順利推進的滿意。
同時，他通過加密通訊方式，與私家偵探保持著緊密聯繫。
「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能證明他們蓄意謀殺的證據。
錄音，轉帳記錄，任何形式的密謀溝通。
」
他加大了酬金，要求偵探不惜代價盯緊張朔和林薇。
另一方面，李默開始秘密整理自己的資產。
他將個人帳戶里的流動資金，分批轉入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海外帳戶。
他聯繫了一位值得信賴的、遠在國外的老友，將一部分重要文件和備份的竊聽錄音副本寄存在他那裡，並留下了詳細的指示——如果他發生任何「意外」，這些文件將直接送往警方和媒體。
他像一隻結網的蜘蛛，在黑暗無聲處，悄悄編織著自己的安全網和反擊的陷阱。
輪椅不再是他的囚籠，成了他最好的偽裝。
第六章：藥
機會很快來了。
林薇似乎認為他的「病情」已經足夠嚴重，精神也足夠萎靡，對他的防備放鬆了許多。
一次，她接到一個緊急電話（李默懷疑是張朔打來的），匆匆出門，忘了鎖上書房那個存放藥物的抽屜。
李默立刻搖著輪椅過去，用早已備好的鑰匙打開抽屜。
裡面整齊地碼放著幾個藥瓶，標籤列印得清清楚楚，與他見過的處方一致。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裡面真正的藥片，換上外觀幾乎一模一樣的維生素和營養劑。
做完這一切，他將抽屜恢復原狀，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卻帶著一絲復仇的快意。
從那天起，林薇餵給他吃的，就變成了無害的「安慰劑」。
而他，則開始秘密服用一些真正有助於維持體能的保健品。
更妙的是，林薇和張朔顯然認為加大劑量的「藥物」起了作用。
他們看到李默的「症狀」日益加重，言語含糊，精神渙散，有時甚至認不出人。
林薇臉上的悲戚越來越難以維持，偶爾會流露出一種即將解脫的輕鬆。
她與張朔的通話也更加頻繁和大膽。
「他最近迷糊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
「嗯，這是預期內的反應。
保險那邊你確認好了嗎？」
「放心，所有材料都準備好了，只等……『那一天』。
」
「再觀察一周，如果情況穩定，可以考慮進行下一階段的『治療』了。
」
下一階段的治療？
李默咀嚼著這個詞，心底一片冰寒。
他們是要下最後的毒手了嗎？
他讓偵探加緊收集張朔開具虛假處方、與藥房勾結換藥，以及和林薇之間存在異常資金流動的證據。
網，正在慢慢收緊。
第七章：攤牌
攤牌的時刻，比李默預想的來得更早。
那天晚上，林薇端著一杯牛奶走進臥室，臉上帶著一種異樣的溫柔。
「老公，睡前喝杯牛奶，有助於睡眠。
」
李默靠在床上，目光渾濁地看著她，心裡卻警鈴大作。
這杯牛奶，顏色似乎比平常稍微深了一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渾濁。
他之前從未在牛奶上動過手腳。
難道他們等不及所謂的「下一階段治療」，要在這裡下手？
他接過杯子，手指「無力」地顫抖著，杯子傾斜，溫熱的牛奶大半潑灑在被子上。
「對……對不起……」他含糊地說著，眼神驚恐。
林薇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不耐煩的猙獰。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她尖聲斥道，一把奪過杯子，「連杯牛奶都拿不住！真是個廢物！」
壓抑了太久的真面目，在這一刻因為計劃的臨近和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失控暴露。
李默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的懦弱和昏沉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緩緩地，用一種清晰而冷靜的聲調開口：「是啊，我這個廢物，擋了你和張朔的財路了吧？」
林薇猛地僵住，瞳孔驟縮，手裡的空杯「哐當」一聲掉在地板上。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李默，看著他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那裡沒有絲毫病態，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
「你……你……」她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怎麼了？
我不是應該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了嗎？」李默慢慢坐直身體，動作流暢，哪裡還有半點癱瘓的樣子。
「是不是很意外，林薇？
或者說，我應該問你，給我加了那麼久的『料』，怎麼好像沒什麼效果？」
恐懼瞬間爬滿了林薇的臉。
她踉蹌著後退，撞到了衣柜上。
「你……你沒癱瘓？
你一直在騙我！」
「彼此彼此。
」李默冷笑，「你騙我的感情，騙我的信任，還想騙我的命。
我這點演技，跟你和張醫生精心編排的大戲比起來，算得了什麼？」第八章：真相與終局
「你聽我解釋，李默，不是你想的那樣！」林薇試圖做最後的掙扎，眼淚說來就來，「是張朔，都是他逼我的！他說你的病治不好了，他說這樣可以讓你少受點罪，還能拿到保險金救我家的公司……」
「閉嘴！」李默厲聲打斷她，聲音裡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到了現在，你還在撒謊！私家偵探已經把你們所有的勾當都查清楚了！從你偷偷給我買下巨額意外險開始，到你和張朔舊情復燃，再到你們利用我的信任，偽造病歷，加大藥量，想讓我『被病死』！每一步，你們都算計好了！」
他拿起藏在枕下的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裡面清晰地傳出林薇與張朔商量如何調整藥量、如何偽造檢查報告、如何在事後平分保險金的對話。
林薇的臉色徹底變得慘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
「那些藥，我一顆都沒吃。
」李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你們後來加大劑量的『毒藥』，不過是我換掉的維生素。
想知道長期服用你們開的那些藥是什麼後果嗎？
偵探給了我詳細的醫學報告，要不要我念給你聽？」
他一步步走向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靠輪椅的廢人，而是重新掌握了主動權的復仇者。
「你以為你掌控了一切？
你以為你看守的是一個任你宰割的囚犯？
林薇，你錯了。
從我知道真相的那天起，看守獵物的，是我。
」
第二天，警方帶走了面如死灰的林薇。
隨後，張朔也在他的辦公室被逮捕。
鐵證如山——偽造醫學證明、蓄意謀殺未遂、保險詐騙……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李默站在空曠的客廳里，窗外陽光熾烈。
他活動了一下許久未曾真正用力行走的雙腿，感到一陣酸麻，卻是充滿生機的感覺。
這場用生命做賭注的測試，代價慘重，但他贏了。
贏回了性命，也看清了人心。
婚姻的圍城，有時比戰場更血腥。
他用一場虛假的癱瘓，測出了一場真實的謀殺。
當枕邊人化作手持利刃的鬼，生存的本能壓倒了所有溫情。
陽光終將驅散陰影，只是照亮的，只剩一片狼藉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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