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陳建軍,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那時候我在外地出差,是媽自己去辦的。後來我問過一次,媽說錢都存著,給陳晨以後上大學用。具體多少錢,我沒細問。」
「哥,你心也太大了!」陳建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可是拆遷款啊!怎麼能不問清楚呢?萬一媽把存摺放哪個犄角旮旯里,找不到了怎麼辦?」
我低頭扒著飯,心裡卻翻江倒海。
原來是拆遷款。
難怪婆婆會有那麼多錢。可是,幾萬塊的拆遷款,怎麼會變成四十多萬?難道是婆婆拿去做了什麼投資?
這個發現讓我更加堅定了要留下這筆錢的決心。這筆錢,跟陳建軍和陳建紅都沒什麼關係,是婆婆自己的錢,是她用我們都不知道的方式增值的。她生前沒有給他們,憑什麼死後就要被他們分掉?
「嫂子,你在想什麼呢?」陳建紅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什麼。我在想,媽可能真的把錢放在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了。也許時間長了,她自己也忘了。」
我故意把話往「錢找不到了」的方向引。
陳建紅顯然不信,她撇了撇嘴:「忘了?怎麼可能!我媽那個人,精明著呢!一塊錢都算得清清楚楚,那麼大一筆錢她能忘了?」
她看著我,意有所指地說:「除非……是被人拿走了,還不想說出來。」
飯桌上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陳建軍的臉色沉了下來:「建紅,你胡說什麼呢!一家人,誰會拿媽的錢?」
「哥,我可沒指名道姓啊,你激動什麼?」陳建紅陰陽怪氣地說,「我就是打個比方。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這話,分明就是說給我聽的。
我手裡的碗「啪」地一聲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十五年來積壓的委屈和憤怒,在那一刻幾乎要衝破喉嚨。我憑什麼要受她這種陰陽怪氣的指責?
我抬起頭,直視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建紅,你今天把話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懷疑我拿了媽的錢?」
陳建紅被我突然強硬的態度弄得一愣,隨即也拉下臉來:「嫂子,你這是做賊心虛嗎?我又沒說你,你反應這麼大幹什麼?」
「你就是那個意思!」我站了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這個家,里里外外都是我一個人在操持。媽生病,是我送她去醫院,是我在病床前端屎端尿。你呢?你這個當女兒的,一年回來幾次?除了哭幾聲,你為她做過什麼?現在媽剛走,你就火急火燎地回來找錢,你安的是什麼心?」
「你……」陳建紅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
「林舒!建紅!」陳建軍也站了起來,厲聲喝道,「都少說兩句!媽才剛走,你們就要在家裡吵翻天嗎?」
他看看我,又看看陳建紅,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兒子陳晨被我們嚇到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心一軟,趕緊過去抱住兒子,拍著他的背安撫他。
一場爭吵,就這樣被孩子的哭聲打斷了。
陳建紅氣哼哼地摔下筷子,回了房間。
陳建軍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嘆了口氣,說:「小舒,建紅她就是那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沒說話,只是抱著兒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刀子嘴豆腐心?
不,她不是。她的心,比刀子還冷。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第一次對陳建軍感到了失望。
在我和他妹妹之間,他永遠是和稀泥的那一個。他看不見我的付出,也聽不懂我話里的委屈。他只覺得,我是妻子,是兒媳,我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而陳建紅是他的親妹妹,就算再無理取鬧,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我摸了摸枕頭下那本堅硬的存摺,心裡更加堅定了。
這筆錢,我絕不會交出去。
這不僅僅是錢,這是我的底氣,是我在這個家裡唯一的依靠。
第4章 攤牌
那次爭吵之後,家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陳建紅雖然不再明著試探,但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審視。她就像一個潛伏的獵人,隨時準備撲上來咬我一口。而我和她,也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在同一個屋檐下,形同陌路。
陳建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試圖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幾次三番地想組織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但都被我冷冷地拒絕了。
談什麼呢?沒什麼好談的。
這種壓抑的氛圍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終於在一個晚上,被徹底引爆了。
那天,陳建軍的公司臨時有應酬,很晚才回來。我安頓好兒子睡下,正在客廳看書,陳建紅穿著睡衣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她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嫂子,我們談談吧。」
我合上書,看著她:「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不,有。」她的語氣異常平靜,平靜得讓我有些不安,「是關於我媽那筆拆遷款的事。」
我心裡一緊。
「我這幾天,託人去街道辦查了。」她慢慢地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當年咱家老房子拆遷,補償款一共是七萬六。我媽把錢取出來之後,在當年的信用社,辦了一筆定期存款。」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我還查了,我媽那個人,從來不會做什麼理財投資。那筆錢,如果只是存定期,就算利滾利,到現在,頂多也就十幾萬。絕對不可能變成……一個更大的數目。」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沒有說話。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她到底想說什麼?她查到了什麼?
「所以,我很奇怪。」她繼續說,「直到我今天下午,幫你收快遞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一封銀行寄來的信。」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銀行的信?我最近沒有辦過任何銀行業務。
「那是一封基金公司的對帳單。」陳建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戶主的名字,是王桂芬。也就是我媽。」
我的血,在那一瞬間,幾乎涼透了。
我怎麼忘了這個!婆婆的信件地址,一直都是寄到家裡的。她走了,但這些信件還會繼續寄來。
「對帳單上說,我媽在很多年前,買了一支基金。那支基金,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漲得非常好。所以,那筆七萬六的拆遷款,才會變成現在……這麼大一筆錢。」
她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嫂子,現在,你還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我贏了」的臉,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下去了。
也好。
這件事,就像一個膿包,藏在心裡,日夜折磨著我。現在被她戳破了,也好。
我深吸一口氣,也站了起來,迎上她的目光。
「是,我知道。」我平靜地說,「媽是留下了一筆錢。那筆錢,現在在我這裡。」
陳建紅的眼睛瞬間亮了,充滿了貪婪的光芒:「多少錢?」
「四十二萬六千七百。」
「四十二萬!」她倒吸一口涼氣,隨即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媽肯定有錢!存摺呢?快把存摺拿出來!」
她說著,就想伸手來翻我的口袋。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冷冷地說:「存摺在我這裡,但跟你沒關係。」
「你什麼意思?」陳建紅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林舒,那是我媽的錢!我是她女兒,我哥是她兒子,這錢就該我們兄妹倆平分!你一個外姓人,憑什麼拿著不放?」
「外姓人?」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出了聲,「陳建紅,你跟我說我是外姓人?我嫁到你們陳家十五年,伺候,操持這個家,我不是陳家的人?你這個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面的女兒,反倒是自家人了?」
「你……」
「我告訴你,這筆錢,我不會給你們。」我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無比清晰,「這是我應得的。這是我十五年青春和付出的補償!」
「你放屁!」陳建徒終於撕下了偽裝,破口大罵,「林舒,你還要不要臉?那是我媽的錢!你這是偷!是搶!我要去告你!」
「你去告啊。」我毫無畏懼地看著她,「你去告訴所有人,你親媽重病的時候,你在哪?你去告訴所有人,的後事,你除了哭,還做了什麼?你去告訴所有人,剛走,你就惦記著分她的遺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