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源的質問,讓方靜徹底愣住了。
她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化作一聲苦笑。
這場鬧劇,最後以方靜被警察帶走終止。
無論她怎麼哭喊,季源看都沒看她一眼,仿佛她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他攔住我,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我沒想到,你就是我哥的初戀。」
「可那又怎樣呢,舒舒,他當時那麼喜歡你,還不是那麼輕易就放手了。」
我看著他眼底的偏執和陰鬱,有什麼東西在心頭瞬間閃過,但我沒抓住。
「六六……舒舒。」
他扯了扯唇,從未有過的低姿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這些天,我以為和方靜在一起會很快樂,可我總是會想起你。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對方靜只是愛而不得的不甘心而已。」
「如果我早點知道你才是——」
「不影響你是個畜牲,不是嗎?」
我面帶諷刺:「愛而不得就要找替身,自詡深情實則自私寡情,你比畜牲還不如。」
「還玩認錯人的老套劇情。難道你對一個人的愛,膚淺到,只是要報答小時候的恩情嗎?」
季源看著我,已經語無倫次,「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現在口口聲聲讓我給你機會,以前你有給過我機會嗎?」
「如果沒有用小號加你,等待我的下場究竟會是怎樣的呢?」
那段時間,察覺到季源對我日漸冷淡後,為了和他有共同話題,我想了很多辦法,包括去學他喜歡的遊戲。
我熬夜做攻略,訓練遊戲技巧。
大號打廢,又用小號申請了一個遊戲帳號。
後來他主動加了我,誇我打得好。
我忍住激動,決定在情人節那天告訴他,天天陪他打遊戲的人是我。
只是他先給了我迎頭一棒。
「季源,你根本就不懂愛,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說愛。」
「對不起,對不起……」
我終於從他眼裡看到了遲來的歉意。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這歉意不是對何舒,不是對真正的我。
是對小時候曾施恩於他的小女孩,是對陪他打遊戲給予他精神慰藉的六六。
如果我沒有這兩個身份,只能被他騙婚,被玩弄,被拋棄。
……
因為季源的醜聞,季家股價大跌,季父被氣出腦梗,進了醫院。
還發下狠話,說從此沒有這個兒子。
「季源被斷了所有經濟來源後,過得很拮据。聽說前段時間還摔斷了腿,下半輩子只能坐輪椅。」
季沉看了我一眼。
見我沒有任何反應,才又告訴我,方靜被判了六年,在牢里瘋瘋癲癲的,甚至左眼因為她不配合治療,感染嚴重,徹底瞎了。
至於方靜為什麼不配合治療,我不得而知。
「大概是覺得自己從前瞎了眼吧。」季沉說。
14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和季沉莫名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態。
我們像朋友般相處,卻又比朋友更親密一些。
季沉倒是很自然,「何舒,按你想要的方式相處就好。」
可關鍵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每次看到他的臉,我就會想到在休息室里他抬起頭,嘴唇紅潤,啞聲:
「舒舒,要對我負責。」
然後臉頰不自覺發燙,更加無法面對他。
鴕鳥了一個星期,當我終於鼓起勇氣,決定跟他說清楚的時候。
季沉,又出國了。
我站在他家門口,聽見他家阿姨給我的回覆,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還會回來嗎?」
阿姨似乎有點不解,「季沉只是去複診,過幾天就回來了。」
「複診?」我心一跳。
從阿姨的口中,我終於知道了當年季沉出國的真正原因。
「我還記得那天,季沉說要去陪女朋友過生日,結果剛上車就暈倒了。」
「當時搶救了整整六個小時,醫生說他是突發性心臟病,以後隨時隨地會復發,去國外還有治癒的可能。」
「醒來後,季沉本來堅持還要去赴約,突然就不說話了,很久才輕聲問了句,她會嫌棄我嗎?當時都把我們給心疼壞了。」
「還有,當時他那個女朋友,哎。」阿姨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我……她怎麼了?」
「當時她叫人送來一封信,說不喜歡身體有殘缺的人,讓季沉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
我有些急切,「季沉當時就信了?說不定不是她寫的——」
「當時也由不得他信不信了。沒過幾天他就出現了手術併發症,被他爸強制送出了國。」
……
聽完這一切,我有些恍惚。
當時,我在餐廳等了季沉一個晚上。
等到餐廳關門,才等來他的一條簡訊:生日快樂。
後來幾天,我每次給季沉發消息,他都很晚才回,有時候聊著聊著人就消失了。
之後乾脆就不回了。
只留下那兩條分手簡訊:
「當時答應你是因為大冒險。」
「更何況,你是什麼家庭,你覺得配得上我嗎?」
原來,是這個原因。
他突然消失的那些時刻,是不是都是因為發病呢?
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有點酸,又有點疼。
可是,當年冒充我寫那封信的人到底是誰呢?
還有,季沉之前說,沒有發過那兩條分手簡訊,又是怎麼回事呢?
很快我就知道了。
高中周年校慶,邀請我作為優秀畢業生演講。
結束後我幫一個老師去器材室拿東西,然後就發現門被反鎖了。
寒氣從四面八方湧來,一點點侵襲膝蓋。
我打了個寒顫。
「是誰在惡作劇?」
隨後門口便響起一個聲音:
「何舒,你還記得我嗎?」
我是真的有點無語,「把我放出來,否則我會報警。」
「我是方茜茜。」
我愣了一下。
這個名字,我倒真的不陌生。
高中的時候,就是她把蛇塞進我的書包,把我好不容易攢錢買的習題冊全部撕掉。
還有一次,她倚在二樓欄杆,在我經過的時候,故意往樓下倒開水。
導致我住了兩個月的院。
那段時間,為了讓我跟上進度,是季沉每天過來,將課堂筆記和考試重點整理好借給我。
我告訴了老師,也報過警,但最後都因為「沒有證據」不了了之。
當時她跟著老師們一起來醫院看我,笑眯眯地在我耳邊說,
「我爸可是給學校捐了一棟樓,你連學費都要乞討,憑什麼和我爭季沉呢?」
「想起來了?」
我低著頭,「確實想起來了。」
「想起你把蛇塞進我的書包,撕毀我的習題冊,往我頭上倒開水。」
「哦,還有你那有錢有勢的爸給學校捐了一棟樓。」
方茜茜終於滿意,「還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你是不是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當時季沉會突然出國?」
方茜茜聲音愉悅:「當時季沉突發心臟病住院,主治醫生是我舅舅。」
「我舅舅無意中提到了這件事,說他很害怕女朋友嫌棄他。」
「於是我找人模仿你的字跡,故意說他是身體殘缺,讓他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你。」
我強忍著胸腔里的怒火,「所以季沉給我發的那兩條分手簡訊,也是你搞的鬼?」
「什麼分手簡訊?」
方茜茜聲音里的疑惑不像是裝出來的。
難道這個不是因為她?
周圍冷氣透骨,心裡的躁鬱和怒火卻越燒越烈。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
「何舒?」是季沉的聲音。
我連忙應了一聲,「我被方茜茜反鎖在冷氣室。」
方茜茜:「季沉,你聽我解釋——-」
「鑰匙給我。」季沉喝道。
我從來沒聽過他這麼冷厲的聲音。
「如果她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然後就是一陣門鎖轉動的聲音。
光線陡然變亮。
我眯了眯眼,想朝季沉走過去,卻因為身體僵硬腳步踉蹌了一下。
季沉連忙扶住我的腰,眉宇間濃濃的擔憂,
「你怎麼樣?」
我搖搖頭,看向方茜茜。
「方茜茜,你真的挺蠢的。」
「你他媽——」
「你就不怕我出去後報警嗎?」
「哼,我爸——」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爸在上個月就出事了,這幾天你們家應該已經收到法院的傳票了吧。」
方茜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你怎麼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