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開他的手,眼神冰冷地看著他。
「小事?」
我反問他,聲音不大,卻像錐子一樣刺向他的心口。
「你爸用十萬塊羞辱我,讓我滾蛋,這是小事?」
「你弟罵我痴心妄想,說我想敲詐你們家,這是小事?」
「江濤,他們用最惡毒的話逼我離婚的時候,你在哪裡?」
江濤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幾秒鐘後,他找到了新的攻擊點,惱羞成怒地低吼。
「那你就應該瞞著我你的收入嗎?年薪四百萬!方靜,你把我當什麼了?當傻子耍嗎?」
他終於說出來了。
06
這才是他最在意的點。
不是他家人的過錯,而是我的隱瞞,挑戰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
我看著他漲紅的臉,突然覺得一陣噁心。
「考驗你。」
我冷笑著,說出了那句我以為永遠不必說的答案。
「考驗你是不是真的愛我這個人,而不是愛我的錢。」
「考驗你面對你那吸血鬼一樣的家人時,能不能挺直腰杆,像個男人一樣保護你的妻子。」
「現在看來,這個考驗,你輸得徹底。」
我腦海里閃過一年前的畫面。
那時我們還沒結婚,正處於熱戀期。

他帶我回老宅吃飯,江昊第一次見到我,就毫不客氣地打量我身上的衣服和包,盤問我的收入和家庭。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不舒服。
江濤握著我的手,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
「靜靜,你放心,我不是扶弟魔,我們家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家。」
「以後我們結婚了,我絕不會讓他們占你一點便宜。」
「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的錢還是你的錢。我會努力賺錢,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
那時他的眼神那麼真誠,語氣那麼堅定。
我信了。
為了守護這份看似純粹的愛情,我選擇隱瞞真實收入,配合他上演一出「普通夫妻」的戲碼。
現在想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門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您好,搬家公司的。」
我走過去開門,對門口穿藍色工服的師傅們點點頭。
「師傅們好,麻煩了。需要搬的東西都在主臥和書房,所有帶綠色標籤的都是。」
搬家師傅們訓練有素地穿上鞋套,魚貫而入。
他們開始高效地打包、搬運那些屬於我的物品。
我的衣服、我的書、我的電腦、還有書房裡那套我花重金配置的人體工學桌椅。
家裡瞬間被一種有序的混亂填滿。
江濤徹底慌了。
他看著那些被一件件搬出去的物品,才真正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賭氣。
07
我是真的要離開。
他衝過來,再次拉住我,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絲乞求。
「靜靜,別這樣,我們好好談談。」
「你先讓他們停下,行不行?」
「爸年紀大了,說話不好聽,你別放在心上。我替他給你道歉。」
「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不能說散就散啊。」
我看著他,看著這張我愛了很多年的臉。
此刻,上面寫滿了焦急和挽留。
可我心裡清楚,這份挽留,有多少是因為感情,又有多少是因為即將失去的舒適生活。
我沒有理會他的拉扯,只是平靜地對搬家師傅說。
「師傅,麻煩快一點。」
然後,我轉向江濤,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江濤,從你爸拿出那張卡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情分,就沒了。」
我拿上我的包,跟著最後一個搬運箱走出這個我曾用心布置的家。
在門口換鞋時,我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呆立在原地的江濤說。
「對了,忘了告訴你。」
「這套房子,是我婚前全款買的,房本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
「明天,我會讓律師聯繫你。」
「請你們,儘快從我的房子裡,搬出去。」
08
第二天上午,一封加急的律師函和一份房產證複印件,精準地送到了江家老宅。
江振民正坐在客廳里,對著唉聲嘆氣的江濤發火。
「沒用的東西!一個女人都管不住!讓她這麼走了,我們江家的臉往哪擱!」
江昊在一旁添油加醋。
「就是啊哥,你也太軟弱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保時捷說拿走就拿走,現在連家都不回了!」
江濤煩躁地抓著頭髮,一夜未眠讓他雙眼布滿血絲。
「你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昨天逼她離婚的不是你們嗎?」
「我逼她?我還不是為你好!找那麼個窮酸老婆,以後有你受的!」
江振民吹鬍子瞪眼。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保姆拿進來一個快遞文件袋,遞給了江濤。
江濤疑惑地拆開,抽出裡面的文件。
當他看到「律師函」三個大字和後面附帶的房產證複印件時,他的手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複印件上,業主姓名那一欄,「方靜」兩個字清晰得刺眼。
購買日期,赫然是在我們領證前半年。
婚前財產。
江濤感覺天旋地轉,手裡的紙變得有千斤重。
江振民看他臉色不對,一把搶了過去。
他戴上老花鏡,逐字逐句地讀著。
越讀,他的臉色越是難看,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這不可能!」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像銅鈴。
「錦繡華庭那套房子……怎麼可能是她的婚前財產?你不是說那是你拿項目獎金買的嗎?」
他一直在親戚朋友面前吹噓,說他大兒子有本事,年紀輕輕就在市中心全款買了豪宅。
這幾乎是他晚年最大的臉面和吹噓資本。
09
現在,這張臉皮被人狠狠地撕了下來,扔在地上踩。
江昊也湊過來看,看完後,他整個人都炸了。
「靠!這個心機婊!她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們!哥,你被她騙了!」
他暴跳如雷,面目猙獰地指著江濤。
「我就說她不對勁!一個破文員,哪來那麼多錢?原來她一直在裝!她就是個騙子!」
所有的怒火和怨氣,在這一刻,都找到了宣洩口。
江振民和江昊像兩頭被激怒的野獸,把江濤圍在中間。
「你這個廢物!找老婆連底細都摸不清!」
「你讓她把我們全家都當猴耍了!」
「現在好了,車沒了,房子也要被收回去了!我們都得跟著你流落街頭!」
江濤被罵得狗血淋頭,臉色慘白。
他猛地推開江昊,抓起手機,衝到陽台上給我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怨恨。
「方靜!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非要逼死我們全家才甘心嗎?」
我正在我的新公寓里,喝著助理剛泡好的咖啡。
窗外是更開闊的江景,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聽到他這句顛倒黑白的質問,我連一絲憤怒的情緒都提不起來。
「我逼你們?」
我的聲音平靜無波。
「江濤,路是你們自己選的。」
「是你爸讓我滾,是你弟讓我凈身出戶,是你,在他們羞辱我的時候,讓我道歉。」
「你們親手砸了這口鍋,現在卻怪鍋不該碎?」
電話那頭沉默了。
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
「律師函上寫得很清楚,限你們三天內搬離。否則,我會申請法院強制執行。」
「就這樣,我很忙。」
我乾脆地掛了電話,順手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江家老宅里,江濤聽著手機里的忙音,絕望地滑坐在地上。
江振民和江昊圍了過來,臉上沒了剛才的囂張,只剩下慌亂。
10
「怎麼樣?她怎麼說?」
江振民急切地問。
「她讓我們三天內搬走……」
江濤聲音嘶啞。
「什麼?!」
江昊尖叫起來。
「那我們住哪兒?我不管,哥,你必須想辦法!那房子我們住了三年,憑什麼說收回就收回!」
江振民畢竟老謀深算一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硬來。江昊,你別吵了。」
他蹲下來,拍了拍江濤的肩膀。
「江濤,現在只能靠你了。你是她丈夫,你們有感情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