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電話打不通,我們去她單位也沒見到她。」
「聽她同事說是請假了。」
我皺了皺眉。
韓霜那麼愛上班的一個人,竟然會請假。
看來離婚的事情並不是韓霜和他們說的。
應該是他們以為韓霜在家,就找到了家裡,然後遇到了方夏。
我沒再細問情況。
下午我答應方夏陪她去滑雪。
所以在臨走時,給了我父母一個律師的聯繫電話。
「讓我舅舅聯繫這個人。」
「行業有名的,基本不會敗訴。」
「別再找韓霜了。」
我不想和韓霜扯上聯繫。
也不想我的家人和韓霜扯上聯繫。
只是沒想到這個我不想扯上聯繫的人,出現在了我和方夏去的滑雪場。
剛進場地,我就看到了韓霜。
她幾乎是從我的眼前掠過,速度很快,兩道長長的痕跡後揚起一片雪霧。
晃得我微微出神。
我明明記得,她說她不會滑雪。
而且周末她一般不是加班整理卷宗,就是在家或者咖啡店、圖書館看書。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過直接,方夏也注意到了。
她噘著嘴問我:「剛剛那個是前妻姐嗎?」
我一怔,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再定睛去看時,整個滑雪場,似乎從沒出現過韓霜的身影。
我搖了搖頭,「應該不是。」
14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在以後的日子裡想起韓霜。
可和方夏在一起越久,我想起韓霜的次數竟然變得越加頻繁。
比如周末休息在家。
我實在吃夠了外賣和外面的餐廳。
「老婆,今天我們自己做飯好不好?」
「體檢時醫生說我有脂肪肝,外賣什麼的少吃。」
方夏的頭枕在我的腿上,一動不動。
結婚到現在三四個月,家裡的廚房落灰了三四個月。
冰箱裡除了冷飲就是冰淇淋。
「我不會做飯啊。」
「我們點個新疆炒米粉,再點個炸雞,怎麼樣?」
方夏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我說的「脂肪肝」三個字。
可韓霜就不會這樣。
她很關注飲食健康,一日三餐,她能親自做就一定會做。
甚至還用業餘時間考了營養師證。
我沒和方夏吵。
推開她,起身進了書房。
我不喜歡吃辣,韓霜也不喜歡。
可方夏喜歡,很喜歡。
朋友勸我,有得必有失,怎麼可能兩全其美。
是啊。
至少在其他方面,我和方夏仍然契合。
不過是周末的幾頓飯,忍一忍就好了。
可是當辣椒味兒嗆得我接連咳嗽時,我還是忍不住皺了眉。
方夏把我推開,埋怨道:「別對著碗咳啊。」
我愣住。
她大口大口喝著奶茶,連杯水都想不起來遞給我。
還嫌棄我。
15
我開始變得不愛回家。
和從前一樣。
索性我負責的項目進展到很重要的階段,我也有了正式的理由可以加班到深夜。
剛開始,方夏還會打電話問我,大概幾點回家。
我以為我開門,方夏會像從前一樣撲進我懷裡。
又或者準備好夜宵。
可迎接我的卻是窩在沙發上追劇的她,和散落在沙發邊上滿地的零食包裝袋。
我抱怨了幾句。
她卻說:「能不能不要把工作的負面情緒帶回家,總不能你心情不好,我也要跟著心情不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方夏的身上已經尋求不到安慰。
我覺得是方夏變了。
我躲進衛生間,打開窗戶和排風扇,抽煙。
眼前突然閃過韓霜的臉。
和韓霜剛結婚那段時間,公司高層大換血。
所有人都如履薄冰,我也戰戰兢兢。
車子停在家樓下。
我想緩和好情緒後再上樓。
韓霜不知道怎麼發現的。
她敲響我的車窗,一臉恬靜。
「遇到煩心事了?」
「我剛剛做好飯,邊吃邊說啊。」
韓霜是一個很不錯的傾聽者。
也會幫我分析問題,雖然不是她擅長的領域,卻還是會用簡潔的話語鼓勵我。
韓霜說:「家是我們兩個人的避風港,不是我一個人的。」
我突然意識到,韓霜幾乎從來不和我抱怨什麼。
所以我和她的家,對她來說又到底算不算避風港呢。
16
情緒真的很影響人。
加班到一半時,我突然發起高燒。
公司同事把我送到家門口,按了幾次門鈴都沒人回應。
我尷尬地扯動著唇角,送走了同事。
門打開,家裡亂糟糟的。
門口的高跟鞋依舊是飛的東一隻、西一隻。
餐桌上是吃完了沒有收拾的外賣,沙發上是換下來的髒衣服,地毯上是包裝袋和薯片碎屑。
我的生活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又變得糟糕透了。
我給方夏打電話,打了好幾個才接通。
電話那頭是酒吧喧鬧的音樂聲。
方夏扯著嗓子喊,「我在外面玩兒呢,等我回去再說。」
我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掛斷。
我苦笑一聲。
腦海里響起我父母和方夏在家裡第一次碰面後說的話。
「你看看你現在的家,哪裡還有家的樣子。」
我幾乎是立刻反駁。
「怎麼就不是家了,我愛方夏,她在哪兒,哪兒就是家,哪怕是個狗窩我也願意。」
我踢開腳邊的垃圾袋。
拉開電視機櫃下面的抽屜,裡面塞了滿滿的藥,藥盒上細心地貼上了標籤。
其實韓霜的電話只有在她開庭的時候才會打不通。
開完庭,她就會第一時間給我回過來。
下班後,她也總是在家。
我生病時,她更是會放下手中的事情,悉心照料我。
她的性子淡淡的,關心的話也不多,卻體貼入微。
或許是燒糊塗了。
我竟然給韓霜打過去了電話。
17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機械的聲音讓我猛地一個激靈。
我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按了掛斷鍵,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幸虧韓霜沒有接。
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
吃了藥,我迷迷糊糊地睡著,又被電話鈴聲吵醒。
方夏打來的。
說話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因為發燒的原因,我的頭暈沉得厲害,半天才反應過來。
方夏從酒吧出來,竟然沒有叫代駕。
我又生氣又著急,匆匆忙忙穿上外套,打車。
我到時,方夏正靠在車旁,抽著女士香煙。
她穿了一身低胸裙裝,踩著細高跟,要多風塵有多風塵。
我壓下心底的怒火,和交警交涉。
「老公,我就喝了幾口酒。」
「你跟他們解釋一下呢,扣駕照沒必要吧。」
她越這樣,我越煩。
從前那般率真的女孩兒,怎麼就變了呢?
交警言辭嚴厲。
我低頭認錯,「好的好的,按照規定處理就行。」
駕照暫扣六個月,罰款 2000。
打車回家的路上,方夏仍然一直不肯認錯。
「誰知道這條路突然查酒駕啊。」
「我又不知道,你凶什麼啊。」
她把頭撇向一邊,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疲憊和難受。
我開始懷疑。
懷疑我和方夏到底是不是對的。
18
那天之後,我和方夏陷入冷戰。
她白天睡覺,晚上就跑去酒吧鬼混,全然不管我的心情。
因為煩悶,我的工作上也接連出現失誤。
工作、生活,亂得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我以為你選擇跟嫂子離婚時就想清楚了。」
「有沒有可能不是方夏變了,是你的期待變了。」
「情人和老婆,終歸不一樣。」
朋友從我的手裡搶過酒杯。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那你之前怎麼不勸我呢?」
「我說要和韓霜離婚,你也沒有攔著我。」
我有些懊惱。
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總之不對勁,很不對勁。
朋友剛想說什麼,又止住話頭。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身後。
我回頭,正巧看到韓霜正淡淡地笑著。
她的對面坐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和這家燒烤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嫂子對面那個人,你認識嗎?」」
朋友問我。
我搖頭,心底湧起一小簇火。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23:17。
放到從前,這是她都已經入睡了的時間點。
我有種預感,我好像從來沒有看清過韓霜這個人。
「算了,你們離都離了。」
「還喝嗎?不喝就回去了,我老婆在催了。」
朋友懟了懟我的胳膊。
從吃飯到現在,朋友的老婆已經打了六七個電話來催。
方夏問都沒問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