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的眼神在看到我時,只是一瞬間的詫異,一絲絲的愧疚都沒有,然後就說:「既然是你的問題,那就讓蘇梨做試管,現在科學發達了,試管肯定能生個咱們許家的孩子!」
那天許霖川跟他父母大吵了一架。
他說父母思想古板,就惦記著抱孫子惦記著許家香火,從來不考慮他媳婦的身體。
他整整一年沒搭理他父母。
後來還是他父母主動求和,保證了再不會催生,許霖川才跟他們說話。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立馬告訴許霖川我懷孕的消息,但是現在,我很茫然。
我甚至不確定這個孩子我會不會要。
晚上許霖川應酬回來,他洗完澡輕手輕腳地上床,生怕吵醒我。
一上來他就順手把我摟進他懷裡。
我聞到了他身上很濃的香水味,哪怕他洗了澡,那味道也掩蓋不掉。
「很臭!」我推開他。
「哪裡臭了?我擦香香了媳婦兒!」
「這個香水味很臭,我不愛聞,你以後別用了。」
許霖川愣了一下,然後立馬笑著說:「聽老婆的!」
我鼻子敏感,很清楚這不是許霖川用的香水。
這是那個女人的。
她應該就是叫安然。
3
許霖川要出差半個月,去廣州。
這兩年他經常出差,去廣州的次數尤其多,說是公司業務多。
每次我都幫他整理好行李。
他出門就能走。
這一次早上我給他收拾行李,在他的行李箱夾縫裡看到了一隻鑽石耳環,藍色的,是 L 家的經典款。
不是我的,我不喜歡藍色,我的是透明色的。
這個夾縫,許霖川是不是發現的,他對自己的行李箱不了解,大概還不知道這夾縫還有拉鏈。
這是那個女人故意放的,為了讓我看見。
「媳婦我走了!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乖乖在家裡等我哦!」他還是溫柔地親吻我。
只是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我笑著推搡他:「趕緊啦,再不走就要趕不上飛機了!」
許霖川沒有任何懷疑,只是笑盈盈地拉我的手狠狠親了我的手背。
「愛你媳婦!」
他消失在電梯。
我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我跟公司請了假,我說去旅遊。
連公司老闆都說:「撒狗糧去了是吧!許總又帶你去哪裡浪去了!」
我笑笑,不置可否。
許霖川落地機場的時候,我就跟在他後面。
我全副武裝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我看到許霖川對著出口處招手。
我心裡突然就是一沉。
我知道,許霖川的秘密,應該被我發現了。
出口處有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她的頭髮烏黑亮澤。
許霖川一出來,她就尖叫著跑過去抱住他,一頭栽進他懷裡。
「老公,我想死你了!嗚嗚嗚嗚……」
說著她直接嗚咽著哭了起來。
許霖川抱著她又氣又好笑,眼底滿是寵溺:「乖寶,老公也想你!」
那種一瞬間的窒息感排山倒海地向我席捲而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了。
那個愛我愛得滿世界都知道的男人,居然可以抱著別的女人給她跟我一樣的柔情。
我不理解。
4
我們相識於高中,相戀於大學。
高中我被霸凌的時候,他直接揪了霸凌者的頭髮把她拖到操場。
「老子從來不打女人,你再碰一下蘇梨,老子打死你!」
那個一向溫和的學霸突然間暴躁,是為了一個叫蘇梨的女孩。
後來整個高中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了。
我走哪裡都會有人指著我說:「那就是蘇梨!被學霸護著的女孩,好羨慕呀!」
到了大學,我沒考好,跟許霖川不在同一個城市。
可每到假期,許霖川就坐火車來學校找我,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做情侶之間該做的事。
我們把每一張火車票都收進了相冊,紀念青春時美好的愛情。
所有同學都羨慕我,羨慕我有許霖川這樣的男友。
我也羨慕自己,覺得我的命真好。
我渾渾噩噩地跟了許霖川一路。
看著他拉著她進餐館吃飯,看著他給她細心地擦嘴,看著他摟著她進影院看電影。
甚至我坐在影院的角落,看著那個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他給她喂爆米花。
他跟她做著以前我們也做的事。
然後他們到了一個小區。
小區保安明顯認識他們。
「許先生好久不見了呀!」保安跟許霖川打招呼。
許霖川還給保安兩條煙:「感謝關照我老婆!」
「許先生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物業應該做的呀!」保安喜滋滋的,忙不迭給他們開門,還親自送他們到單元樓下。
保安離開的空隙,我也跟著混了進去。
我看著許霖川帶著她上樓,然後再也沒有下來。
我就一直坐在小區的長椅上,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我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又看一眼不遠處的單元門。
晚飯過後,小區很多居民都出來散步。
許霖川和那個女的也出來了。
許霖川的懷裡多了一個人。
一個小嬰孩,看上去頂多一歲多。
「囡囡,爸爸回家了是不是很開心呀?」
許霖川狠狠親著小嬰兒:「乖女兒,爸爸可想死你了!爸爸恨不得每天帶著你上班,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寶貝女兒!」
「老公,這麼想她就接她回家嘛!每次你離開,囡囡都要哭好久,經常找爸爸呢。」
許霖川皺眉說:「明年再說吧,明年我跟蘇梨商量領養囡囡,她不能生,領養囡囡她肯定也開心。」
「領養囡囡,那我怎麼辦!難道一輩子讓我做小三嗎?」
「程安然!你懂點事!要不是當初你懷孕了,我早跟你斷了!看在囡囡需要媽媽的份上我才一直留你在身邊!你不做小三還想做什麼!蘇梨的位置你別想,那不是你的!」
許霖川突然提高音量嚇到了小嬰兒。
嗚哇嗚哇的,哭了起來。
他手忙腳亂地哄著他的寶貝女兒,那個叫程安然的女人委屈得快要哭了,卻還要強裝鎮定一起鬨著女兒。
那一天,我覺得我的世界已經塌了。
我需要很努力才可以從廢墟中走出來,重新塑造新的世界。
我想過上去大聲質問許霖川為什麼這麼對我。
可看他們一家三口和睦溫馨的樣子。
我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飛回家的。
我滿是淚水地訂機票,滿是淚水地候機,又在飛機上控制不住地大哭。
5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周,這一周里我如同行屍走肉,許霖川的每一個微信問候都像刀子扎進我心窩。
【媳婦兒早,媳婦這個點應該在上班吧?
【媳婦吃飯了嗎?又是吃的你樓下的豬腳飯嗎?廣州的豬腳飯好吃,等下次你一起跟我出差,我帶你吃正宗的豬腳飯。
【媳婦兒下班了吧,今天讓王姨做什麼好吃的呢?
【媳婦,老公想你,你想我不?】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我想大聲地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天天說愛我的男人,卻在另一個城市還有另一個家。
我甚至可以想像發這些信息給我的時候,程安然就在他懷裡靠著。
我想哭,已經哭不出來了,眼淚好像流乾了。
手機響了,是許霖川的。
我沒有接。
許霖川又接著給我打。
我還是沒接。
連續打了幾次之後,他再沒打來。
反而是閨蜜給我來了電話。
我接了起來。
閨蜜埋怨地問我:「蘇梨你在哪呢!許霖川聯繫不到你都急死了,電話打我這來了!」
聽到閨蜜的聲音,我差點哭出聲來,可我不想讓她知道。
「可能孕期了犯困,我睡覺呢。
「那是肯定的了,你現在懷孕了跟以前當然不一樣,你身體本來就不好,懷孕了就更加要注意,你讓王姨給你燉點魚湯補補,趕緊給你老公回個電話,可把他急死了。」
電話剛掛斷,許霖川的電話又進來了。
我接起電話。
許霖川著急的聲音傳來:「梨子!」
我的小名叫梨子,這是以前許霖川最愛喊我的名字。
「怎麼一直不接電話,生病了嗎?」
我深吸口氣,喝了一口水,冷靜地說:「嗯,不太舒服,我躺會兒就好。」
「怎麼了,很難受嗎?媳婦兒,你聲音聽著不對,是哭過嗎?身體很難受嗎?」
看,明明他那麼了解我,我一開口他就知道我哭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