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媽的臉上寫滿了驚喜，但他們很快就恢復了「沉痛」的表情，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
林辰則是一臉的無所謂，仿佛這941萬本來就該是他的。
我看著外公，嘴唇顫抖，想問為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外公避開了我的目光，低頭喝了一口茶，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的心，徹底冷了。
04
拆遷款到帳的那一天，家裡張燈結彩，比過年還要熱鬧。
舅舅舅媽特意請了親戚朋友來家裡吃飯，美其名曰是慶祝外公喬遷新居，實則是一場炫耀的盛宴。
他們穿著新衣服，臉上洋溢著虛偽的笑容，不停地向來賓們講述著「林家」如何如何發財，林辰如何如何有出息。
我坐在角落裡，看著桌上豐盛的菜肴，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我的面前，放著那個薄薄的紅包，裡面裝著外公給我的9萬元。
那薄薄的一疊鈔票，在我手裡卻重若千鈞，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外公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巨額支票交給了林辰。
支票上赫然寫著9410000元。
林辰接過支票，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他隨意地晃了晃，引得周圍的人一陣驚呼和羨慕。
「小辰啊，這可是你外公的心意，你可要好好珍惜啊！」舅媽在一旁煽風點火，語氣中充滿了驕傲。
舅舅也拍著林辰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有了這筆錢，以後就好好乾，別讓外公失望。」
外公看著林辰，臉上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那笑容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從未見過外公對我露出過那樣的笑容。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難忍。
我從小在外公家長大，我照顧他，陪伴他，把他當作我最親近的人。
我以為，他也會把我當作親孫女一樣疼愛。
但事實證明，血緣和性別，在這座老房子面前，顯得如此冰冷和殘酷。
我強忍著淚水，努力保持平靜。
我不想讓舅舅舅媽看到我的脆弱，不想讓他們覺得我是一個貪婪的女人。
我只是覺得，我的心，被這個家徹底掏空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親戚朋友們紛紛向林辰道賀，恭維聲此起彼伏。
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那個默默無聞的我，也沒有人關心我此刻的心情。
我起身，默默地走到外公身邊，低聲說：「外公，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外公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愧疚，但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我哭了很久，哭盡了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我看著這個陪伴我長大的房間，牆上的獎狀，書架上的舊書，都是我童年的印記。
然而，此刻它們都變得如此陌生，如此冰冷。
我決定離開。
徹底離開。
這個家，這個讓我付出青春和情感，卻最終將我拋棄的家。
我拿起那個紅包，9萬元，對於我來說，或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但它承載的卻是對外公和我之間感情的侮辱。
我不想再留在這個充滿了利益算計和偏心的家庭里。
我需要一個全新的開始，一個沒有舊日陰影束縛的未來。
我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只帶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和那個紅包。
我推開房門，客廳里依然喧鬧。
我穿過人群，沒有和任何人告別。
舅舅舅媽和林辰沉浸在他們的喜悅中，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離開。
我的腳步很輕，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感覺不到真實。
我走到大門口，熟悉的院子，熟悉的老槐樹，此刻在我眼中，卻只剩下無盡的荒涼。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的門把手。
就在這一瞬間，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螢幕上赫然顯示著三個字：拆遷辦。
05
我愣住了。
拆遷辦？
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會是什麼事？
我的手懸在門把手上，進退兩難。
手機鈴聲執著地響著，打破了家裡的喧囂，也打破了我內心的平靜。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或許，這是命運在最後一刻，給我開的又一個玩笑。
「喂，您好，是林晚女士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急促而有些官方的聲音。
「我是。」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努力保持鎮定。
「林女士，我們是市拆遷辦。關於您外公林德海老先生的房屋拆遷補償款，我們這邊發現了一些問題，需要您立即過來一趟核實。」工作人員的語氣帶著一絲焦急，讓我原本平靜的心又提了起來。
「問題？什麼問題？」我疑惑地問，目光不自覺地掃向客廳里仍在歡聲笑語的家人。
他們絲毫沒有察覺到我這邊的異常。
「電話里不方便詳談，情況比較複雜，涉及到一些重要文件。請您務必儘快趕過來，越快越好。」工作人員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強調了事情的緊急性。
我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
難道是補償款出了錯？
是外公簽錯了什麼文件？
還是……我不敢往下想。
但我知道，這通電話，絕不是一個巧合。
我掛斷電話，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看著手中的行李，再看看客廳里那群沉浸在金錢狂歡中的親人。
我的心已經冷了，但拆遷辦的電話，卻像一根針，刺破了我絕望的表象，帶來一絲微弱的異樣。
我突然覺得，我不能就這樣離開。
至少，在搞清楚這通電話的來龍去脈之前，我不能走。
我轉身，將行李放回房間，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出家門。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跟外公說了一聲，要出去辦點事。
外公的眼神有些複雜，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揮了揮手，讓我注意安全。
走出家門，我才感覺到外面的冷風。
但我的內心卻比寒風更加凜冽。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是更深的絕望，還是……一絲轉機？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市拆遷辦。
一路上，我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外公在家庭會議上說的話，以及他遞給林辰支票時的笑容。
那些畫面像刀子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切割著我的心。
如果拆遷辦說的是真的，那外公為什麼要那樣做？
他難道真的對我那麼無情嗎？
當計程車停在拆遷辦大樓前時，我的手心已經濕透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邁出了改變我命運的關鍵一步。
06
我走進拆遷辦大廳，徑直走向諮詢台，說明了我的來意。
一位姓張的工作人員立刻迎了上來，他就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人。
張主任帶著我走進一間辦公室，示意我坐下。
「林女士，情況是這樣的。您外公林德海老先生的拆遷補償款，我們後台系統核對時，發現了一份特殊的文件。」張主任打開電腦，調出一份電子文檔，同時又拿出一份紙質文件。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份文件，是林老先生在簽署最終補償協議時，單獨提交並特彆強調的。」張主任指著螢幕，「這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補充協議，指定您，林晚，為主要的補償款受益人。」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要的補償款受益人？
那941萬……是給我的？
張主任將紙質文件推到我面前，上面有外公清晰的簽名和指紋。
我顫抖著手接過文件，仔細閱讀。
文件白紙黑字寫著：因考慮到外孫女林晚自幼在外公身邊長大，多年來盡心盡力照顧外公，且目前經濟狀況較為困難，特將房屋拆遷款中的941萬元指定為其個人所有，其餘9萬元作為象徵性補償，由外孫林辰獲得。
我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外公……他竟然做了這樣的安排！
「我們注意到，這份協議與您家人之前對外宣稱的分配方案有巨大出入。在補償款發放後，我們也發現，這筆巨款並沒有打入您的帳戶，而是直接轉給了林辰先生。這讓我們非常擔憂，懷疑林老先生的真實意願可能被篡改或隱瞞了。」張主任嚴肅地說道。
「還有這個……」張主任又遞給我一封信，「這是林老先生親自交給我們，叮囑我們務必在拆遷款分配後，如果出現任何問題，立即聯繫您並轉交給您的。」
我接過信，信封上是外公熟悉的筆跡，寫著「吾孫女晚兒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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