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當天，我提心弔膽地看著空蕩蕩的餐桌。
時鐘滴答作響，十多個親戚已經落座，卻連一碗熱菜的影子都見不著。
公公的臉上寫滿了疑惑與尷尬，婆婆則躲在人群後，眼神閃爍。
空氣中瀰漫著壓抑的沉默，直到一聲巨響劃破了寂靜——老公陳陽，怒不可遏地將三箱泡麵狠狠砸在桌上，聲嘶力竭地吼道：「十多個人沒手煮頓飯？今天就吃這個！」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一場醞釀已久的家庭風暴，終於徹底爆發。
01
我叫李娜，今年三十二歲，結婚五年。
在外人眼裡，我和陳陽郎才女貌，生活和美。
但只有我知道，我們這個小家庭，一直被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那就是陳陽龐大而複雜的原生家庭。
公公陳德海的六十大壽，在半年前就已經提上日程。
婆婆王翠花更是逢人便說，要大辦一場，讓老頭子風風光光。
按理說，這是件喜事，可我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因為我太了解這個家了，每一次所謂的「大辦」，最終都會變成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娜娜，你手藝好，公公就愛吃你做的菜。」婆婆在電話里笑呵呵地說，語氣裡帶著不容拒絕的「誇獎」。
「你大姑姐和弟媳她們平時工作忙，也沒時間學這些，你就多辛苦點。到時候我和你爸把菜買好，你回來直接做就行。」
我當時握著電話，心裡苦笑。
大姑姐陳芳，在一家私企做文員，朝九晚五，周末從來不見她加班。
弟媳趙敏，全職太太，孩子都上幼兒園了，每天就忙著美容逛街。
工作忙？
這藉口她們用了多少年了。
我呢？
我可是朝九晚九的廣告策劃，比她們忙多了。
但誰讓我嫁給了陳陽，成了這個家裡的「能幹人」呢？
陳陽也知道我的辛苦，每次都會偷偷給我塞錢，說是我的「辛苦費」，或者買些我喜歡的東西哄我。
他說：「娜娜，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爸媽年紀大了，姐姐弟弟他們也……算了，我就你一個，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他每次都這麼說，我也每次都心軟。
畢竟，陳陽是真心愛我的，他只是在原生家庭面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壽宴定在周六。
周四晚上，我下班回家，陳陽已經把家裡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說：「爸媽已經把一部分食材送過來了，冰箱都塞滿了。」
我打開冰箱一看，果然，滿滿當當的，雞鴨魚肉，海鮮蔬菜，堆得像小山一樣。
但仔細一看，我又皺起了眉頭。
魚沒有殺，蝦沒有去蝦線，雞鴨也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連內臟都還在。
蔬菜也是一大捆一大捆的，沒有清洗，沒有摘揀。
「這……」我指著冰箱裡的「原材料」，看向陳陽。
陳陽撓了撓頭：「媽說，這些都新鮮著呢，回來再弄。」
我深吸一口氣，算了，習慣了。
每次都這樣，他們負責採購，我負責從頭到尾的加工。
這哪裡是壽宴，簡直是我的廚藝大考驗。
周五下班，我特意請了半天假。
提前去菜市場補了一些家裡缺少的調料和配菜，還買了一些新鮮的水果。
回到家，我連晚飯都沒顧上吃，就開始處理食材。
殺魚、去蝦線、宰雞、摘菜……廚房裡一片狼藉，水池裡堆滿了待處理的食材。
陳陽看我忙得團團轉，有些心疼地過來幫我。
他雖然不擅長廚藝，但洗洗切切的簡單活兒還是能幫上忙的。
我一邊教他如何處理，一邊心裡又湧上些許暖意。
至少，他是在乎我的。
「明天一大早，爸媽和姐弟他們就過來了。」陳陽一邊幫我剝蒜，一邊說，「媽說，大姑姐會帶她家孩子過來，小叔子也會帶他媳婦和孩子過來。加上我們，光親戚就有十來口人了。」
我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明天要做的菜式。
公公喜歡吃紅燒肉，婆婆喜歡清蒸魚，大姑姐愛吃辣，小叔子愛吃海鮮……要照顧到每個人的口味，又要保證菜品豐富，這可真是個大工程。
夜深了，我終於把大部分食材都處理完畢，分門別類地放好。
廚房也被我收拾得乾乾淨淨。
我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看著陳陽端來的一碗熱騰騰的泡麵，心裡五味雜陳。
「娜娜，辛苦了。」陳陽坐在我身邊，輕輕攬過我的肩膀，「明天，我一定幫你多做點事。」
我靠在他懷裡，強撐著笑意：「沒事，都習慣了。」
習慣了，這三個字里，包含了多少無奈和心酸，只有我自己知道。
02
周六清晨，我被鬧鐘吵醒。
陳陽還在熟睡，我輕輕起身，洗漱完畢後，便一頭扎進了廚房。
今天我要做的菜品至少有十幾個，從涼菜到熱菜，從主食到湯品，每一樣都需要時間。
我先是把昨天處理好的食材拿出來，開始準備涼菜。
拍黃瓜、涼拌木耳、口水雞……這些都需要提前腌制入味。
廚房裡很快就瀰漫開各種香料的味道。
大約八點多，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陳陽的父母，結果是陳陽的大姑姐陳芳帶著她八歲的兒子小宇。
小宇一進門就衝進客廳，打開電視，霸占了沙發。
陳芳則提著一個大包小包，裡面塞滿了她自己的衣服和一些化妝品。
「弟妹，辛苦了！」陳芳笑盈盈地跟我打招呼，隨手把包放在玄關，「哎呀，你可真勤快，這麼早就開始忙活了。」
我擠出一絲笑容：「姐，爸媽還沒來嗎？」
「他們應該快了。」陳芳說著，就自顧自地脫下外套，然後走到客廳，拿出手機開始刷短視頻，時不時發出幾聲誇張的笑聲。
小宇則被電視里的動畫片吸引，眼睛一眨不眨。
我看著客廳里悠閒的姐弟倆，心裡嘆了口氣。
指望他們幫忙，簡直是痴人說夢。
我繼續埋頭做菜。
沒過多久，婆婆王翠花和公公陳德海也來了。
他們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其實就是一些水果和酒水，我昨天都已經買過了。
婆婆一進門，就先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娜娜啊，今天公公生日，你可得多做幾道硬菜，讓他高興高興。我昨天跟他說你手藝好，他可期待了。」
我點了點頭，心裡想，硬菜，我哪次壽宴沒做硬菜？
公公則笑呵呵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小宇和刷手機的陳芳，一臉慈祥。
他問我：「娜娜，飯菜都準備得怎麼樣了？」
「爸，我正在做呢，您和媽先坐著休息一會兒。」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愉快。
婆婆環顧了一下廚房，然後說：「哎呀，這廚房可真熱。娜娜，你辛苦了啊。我先去跟芳芳說說話，她平時工作忙，難得回來一趟。」
我看著婆婆的身影消失在客廳，心裡又是一陣苦澀。
婆婆平時在家什麼都不做，來了我家也從來都是「休息」。
大約九點半，小叔子陳雷也帶著他媳婦趙敏和兩歲的女兒小月來了。
趙敏一身名牌，化著精緻的妝容，一進門就抱怨：「哎呀，這天可真熱，路上堵死了。」
她和小月玩了一會兒，然後就坐在沙發上，跟陳芳一起看短視頻，聊八卦。
兩個孩子則在客廳里跑來跑去，把原本整潔的客廳弄得有些亂。
陳陽醒了，他出來看到客廳里熱鬧的景象，趕緊幫我把桌子椅子都擺好，然後又去廚房幫我洗菜切菜。
他的到來，讓我在廚房裡不再那麼孤單。
「姐，弟妹，你們不來幫娜娜一把嗎？」陳陽看著客廳里閒聊的陳芳和趙敏，有些忍不住地問。
陳芳頭也不抬：「哎呀，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時上班累死了。再說了，我們是客人嘛，哪有客人進廚房的道理？娜娜手藝好，讓她一個人忙活多好，省得我們幫倒忙。」
趙敏也附和道：「就是啊，嫂子做的飯菜可好吃了，我們可不敢打擾她。再說了，廚房那麼熱，油煙味也大，我剛做的頭髮，可不能弄亂了。」
陳陽皺了皺眉，還想說什麼，被我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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