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周叔叔是個寡言的人,此刻也開口:
「諾諾別有心理壓力,你阿姨沒其他意思,就是閒聊。
「你放心,咱家不催婚也不催生,全看你們年輕人的想法。」
「好了,不跟你們這些電燈泡一起了,寶寶,我們去放煙花。」
周璟行為我披上浴袍,拉著我離開溫泉池。
「喲喲喲~寶寶~」
身後傳來周妹妹打趣的起鬨聲,和叔叔阿姨心領神會的笑聲。
我的臉像被溫泉水汽氤氳了般,又熱又燙。
周璟行與我十指相扣,我緊了緊手指,心裡泛起絲絲甜蜜。
9
幾天的假期很快過去。
初八那天,我領了老闆兼男友的開年大紅包,便投身於忙碌的工作。
將近 1 點才空閒下來,邊吃午飯邊刷手機,看到我爸新發的朋友圈。
【吾愛陪伴在旁,吾心安處便是吾家!】
配圖:結婚證。
我頓感飯如嚼蠟,徹底沒了胃口。
民政局需要提前預約,他們能趕在上班第一天領證,代表這事早在過年前就定下了。
如果我過年真沒回家,那我爸戀愛乃至結婚,我這做女兒的竟然毫不知情!
恰在此時,我爸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諾諾,我看見你給我朋友圈點贊了,流程上我也正式通知你,林阿姨以後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你也別怪爸爸,如果你願意和林庭結婚,他成了我半個兒子,我也不一定會娶林盼......」
我受夠了他的虛偽嘴臉,打斷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民政局得提前預約嗎?你早就打算好了,瞞著我偷偷和林阿姨結婚,先斬後奏。
「是因為你忘不了在我媽媽墳前說過『此生不復娶妻,否則眾叛親離』這句話嗎?」
我爸沉默了。
我譏諷道:「恭喜你啊爸爸,誓言不作數,反倒白得一兒子。」
「那就祝你們一家三口幸福和睦,至於我這個沒用的女兒,你就當沒生過吧!」
「好啊!你這個不孝女!翅膀硬了,敢這麼對爸爸說話......」
在我爸的怒罵聲中,我掛斷了電話。
10
年後工作任務繁雜,我沒心思再與我爸糾纏,乾脆採取冷處理。
微信不回、電話不聽、親戚勸慰視而不見。
但我萬萬想不到,我爸竟然瘋到要把房子賣掉!
此前我想著接他來上海,加了家附近最大的中介,準備出租房子。
黃小姐很負責,也很快找到了合適的租客。
可臨門一腳,我爸卻反悔了,堅持留下。
我出於歉意,每年過年回家,都會給她帶點小禮物。
接到她電話時,我還有些意外。
聽完黃小姐的話,我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拿不穩手機。
房本上是我和我爸的名字,為賣掉房子,他竟然偽造委託公證書,還和買家簽好了合同,明天就要去過戶!
我告知周璟行前因後果,請了兩天的假。
他眼神透著擔憂,試探發問:「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周璟行是個很優秀的對象,我們也有共識,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可說實話,我爸鬧的這齣,我感覺既難堪又丟人。
別說他還不是我老公,即便是,原生家庭的束縛,也只能靠自己打破。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我能處理好。」
他上前給了我一個擁抱:「好,需要我的時候,隨時給電話。」
11
按照黃小姐告知的時間,我在房管局樓下順利攔截買家,和我爸他們。
看到我那刻,我爸迅速移開了目光,表情心虛:
「有事我們晚點回家再說。」
林庭在他眼神示意下,就要上前把我拉開。
我拿出所謂的「委託公證書」大嚷:「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報警!」
「這份文件,是在 1000 公里外的城市辦的,上面也不是我的簽名,我作為房主之一,不同意買賣房子!」
買家滿眼狐疑,在我們之間來回打量:「這......」
見他仍心存疑慮,我給他看了身份證,又在假公證書籤名欄簽下名字。
「你瞧,筆跡截然不同,今天要是給錢過戶,這錢可就難追回來了。」
買家大怒,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您說女兒在上海工作忙,委託您全權賣房,我想著您是退休教師德高望重,也沒細看,沒想到您竟然拿偽造文件來誆騙我!」
我爸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無力地辯解:
「不是的,這房子我是真心想要賣......」
「別廢話了,他是您兒子是吧!定金、中介費還有 5% 的違約金,現在就退給我!」
買家是個北方人,比林庭要高上整整一個頭,扯著他的衣領就跟拎著小雞仔似的。
「我不揍老人,不過這小的,也不知道能挨我幾拳......」
林庭嚇得雙腿都在顫抖,室外近 0 度的天,額頭上都是汗珠。
「大哥,你冷靜點啊!」
林阿姨眼神慌張,無助地開口:
「老公,你把錢給他呀!兒子坐辦公室的,不經打啊!」
我爸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囡囡,老房子咱也住這麼久了,當初買才 50 萬,現在賣掉可是 380 萬啊!爸爸老了,想換個電梯房,怕你捨不得這才瞞著你。」
「中介費不能退,還有違約金,加起來都快十萬了,爸爸的積蓄都給你了,哪還有錢,你別在這時候鬧,快,去和人家說你願意賣......」
我冷笑出聲:「三樓你還不至於老到爬不上去,怕不是有些人慫恿你買新房吧!」
聽見我的話,林阿姨的頭垂得更低了。
「這房子有媽媽的一半,我不會賣的,至於錢,是你們一家收的,與我何干?」
「如果還有下次,我會直接提起訴訟,偽造公證書能判三年,爸爸你要想進去享福,我也不攔著。」
語罷,我忽略我爸怨恨的目光,以及心口針扎般的疼痛,扭頭就走。
那一家三口惹下的爛攤子,活該自己去收拾。
12
回上海後,黃小姐告訴我,林庭下跪求了買家。
他才鬆口答應分十個月來還清中介費和違約金。
我爸沒再把每月退休金轉我一萬,甚至氣得拉黑了我微信。
但沒關係,林阿姨每月五千的工資,我也停發了。
反正她照顧老公天經地義,不是麼?
只是鄰居阿姨告訴我,總能聽見我的繼母罵人,說:
「我嫁給你是想享福的,哪知道你一分存款都沒有,現在連我的工資都沒了,你吃藥就用掉兩千,三千塊夠誰花啊!」
「讓我兒子給錢?你可真會算計,真當他是你親兒子啊!上次那事沒叫你付醫藥費就不錯了,怎麼不喊你女兒給錢啊!」
我樂於看戲,給鄰居阿姨適當地發了紅包,聊表心意。
人沒在現場,但我的消息卻沒落下,也免得再像上次賣房那樣,被蒙在鼓裡。
一天回家,我按了幾下燈開關,燈沒亮,便打算檢查電箱。
剛踮起腳尖,男人從身後一把圈住我的腰,粗重的呼吸噴洒在我耳邊:
「寶寶,是我,給你個驚喜。」
黑暗中,我僵直了身體,寒毛直豎。
他的聲音壓得又輕又低,不仔細分辨確實有幾分像周璟行。
可周璟行明明在樓下停車,我先上了樓,身後之人又怎麼會是他!
「你先放開我,檢查下電箱,我肚子不太舒服,去上個廁所。」
我尋思先穩住這人,躲到廁所報警。
男人卻沒有半點要放開的意思,我甚至隱約感受到......
「待會再去,我們好久沒那個了。」
說著,他一股大力將我推向鞋櫃。
電光火石間,我拿起鞋柜上的花瓶,猛地用力一砸。
玻璃「嘩啦」的碎裂聲響起。
但那人不但沒被我砸暈,反倒是激起了凶性。
「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還未跑出幾步,便被扯住頭髮,摔到地上。
「水性楊花的賤人,喜歡來硬的,老子滿足你!」
13
男人身形搖晃,嘴裡不乾不淨罵著。
他沒發現,剛剛短短几秒,我勾下了包。
借著黑暗的掩護,我飛速翻找出防狼噴霧。
在男人朝我撲來時,胡亂地往他臉上噴去。
男人的慘叫聲和門已解鎖的提示音同時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