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囚完整後續

2025-10-20     燕晶伊     反饋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我以為是護士,沒有睜眼。

腳步聲,很輕,很慢,一步一步地,朝我的病床走來。

然後,在我的床邊停了下來。

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冷木香。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是他。

傅司硯。

他還是來了。

我沒有動,繼續裝睡。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他就在我床邊,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幾乎以為他會一直站到天亮。

然後,我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是他的眼淚。

他竟然又哭了。

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最終,我還是沒忍住,睜開了眼睛。

月光從窗戶里灑進來,照亮了他那張憔悴的臉。

他的眼睛紅得像兔子。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他看到我醒了,像是被嚇到了一樣,慌忙地伸手去擦眼淚。

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狼狽又可笑。

「我……我吵醒你了?」他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我……我就是想來看看你。」他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我保證,我不會打擾你。我就在外面……看著你。」

我還是沒有說話。

我的沉默讓他更加不安。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和恐懼。

仿佛我是那個隨時會宣判他死刑的法官。

「林殊,」他終於忍不住,在我床邊蹲了下來,仰起頭看我。

這個曾經那麼高傲的男人,此刻卻卑微到了塵埃里。

「我看了你所有的檢查報告。」

「我諮詢了所有的專家。」

「我知道,那場車禍給你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我也知道,這三年你是怎麼一個人熬過來的。」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停地重複著這三個字,聲音裡帶著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我,卻又在半空中膽怯地收了回去。

「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麼?」他問,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的希冀。

「什麼都好。」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經愛到骨子裡的男人。

突然覺得,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夢。

「傅司硯,」我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你現在做的這一切,是出於愧疚,還是愛?」

11

我的問題,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地插進了傅司硯的心臟。

他蹲在那裡,整個人都僵住了。

臉上的悲傷和悔恨,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

是啊。

是愧疚,還是愛?

或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他對我的好,對我的挽留,究竟是因為虧欠,還是因為,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愛上了我這個,他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女人?

見他遲遲不回答,我心中最後一點微弱的火苗,也徹底熄滅了。

果然。

他根本不愛我。

他只是無法接受,自己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錯誤。

他只是無法承受這份沉重的、足以壓垮他的愧疚感。

我閉上眼睛,感覺一陣深深的疲憊。

「你走吧。」我說。

「我累了,想休息。」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林殊……」他似乎還想說什麼。

「走。」我加重了語氣。

我不想再看到他。

不想再聽他說那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病房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臉上。

過了很久,我聽到了一聲極力壓抑著的、痛苦的抽氣聲。

然後,是腳步聲。

他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我的病房。

門被輕輕地帶上。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睜開眼睛,看著慘白的天花板。

眼淚,終於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林殊啊林殊。

你還在期待什麼呢?

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愛過你啊。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死心呢?

那一夜,我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被推進了手術室。

冰冷的無影燈,照得我睜不開眼。

麻藥,一點一點地注入我的身體。

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在徹底失去知覺前,我的腦海里閃過的最後一個畫面。

不是傅司硯那張悔恨交加的臉。

而是三年前的那個雨夜。

在刺耳的剎車聲和劇烈的撞擊中,我毫不猶豫地撲向了他。

用我單薄的身體,為他築起了一道生命的屏障。

那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能死。

只要他活著,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奮不顧身到這種地步。

只是,我的這場奮不顧身……

最終,感動了自己,卻成全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像是在一個漫長又黑暗的隧道里不停地穿行。

沒有盡頭,也沒有光明。

直到有一天,我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陣,熟悉的,海浪聲。

還有,一個男人,低沉又沙啞的聲音。

他在給我講故事。

講安徒生童話。

講海的女兒,講賣火柴的小女孩。

每一個故事的結局都是悲劇。

聲音很溫柔,卻透著一股化不開的悲傷。

我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

眼皮卻像有千斤重。

我動了動手指,想要告訴他我聽到了。

可我卻使不出一絲力氣。

我是死了嗎?

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

為什麼,我還會聽到傅司硯的聲音?

12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在一個清晨醒了過來。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

而是一片朦朧的白。

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能感覺到光,卻看不清任何東西。

我的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紗布。

我抬起手,想要把它摘下來。

一隻溫暖的大手卻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別動。」

是傅司硯的聲音。

他的聲音,比我昏迷前,聽到的,更加沙啞了。

像被砂紙反覆打磨過一樣。

我沒有再動,任由他握著我的手。

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心布滿了粗糙的薄繭。

這不像那個養尊處優的傅家大少爺的手。

「手術……成功了嗎?」我開口,聲音乾澀得厲害。

「成功了。」他回答得很快,語氣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

「王醫生說,你的視神經恢復得很好。再過一周,就可以拆紗布了。」

是嗎?

我竟然還能重見光明。

老天爺,終究還是沒有對我太殘忍。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感受著失而復得的希望。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還有窗外,傳來的,海浪的聲音。

「這裡是……?」我問。

「是一家私人療養院。」他說,「在海邊。這裡的空氣好,適合你休養。」

又是他的安排。

我心裡五味雜陳。

「你一直都在這裡?」我問。

「嗯。」他應了一聲,握著我的手又緊了緊。

「我怕你醒來看不到我。」

他的話讓我心裡一顫。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選擇沉默。

接下來的日子,傅司硯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他親自給我喂飯、擦身、讀報紙。

甚至在我起夜的時候,他都會像抱一個孩子一樣,把我抱到衛生間。

他做得那麼自然,那麼熟練。

仿佛已經做過千百遍。

我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

我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任由他擺布。

我只是,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他。

也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我們這段,千瘡百孔的關係。

拆紗布的那天,天氣很好。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病房裡,暖洋洋的。

王醫生、傅司硯,還有我的律師朋友都來了。

當王醫生,一層一層地,解開我眼前的紗布時。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最後一層紗布被揭開。

我慢慢地、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一束刺眼的光射了進來。

我不適應地眯起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很清晰。

比我生病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我看到了,窗外那片,蔚藍的大海。

看到了,床頭柜上那束,燦爛的向日葵。

也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傅司硯。

他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

眼窩深陷,下巴上還帶著來不及剃掉的胡茬。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滄桑和疲憊。

武巧輝 • 3K次觀看
楓葉飛 • 2K次觀看
楓葉飛 • 710次觀看
楓葉飛 • 490次觀看
楓葉飛 • 490次觀看
楓葉飛 • 720次觀看
楓葉飛 • 550次觀看
楓葉飛 • 530次觀看
楓葉飛 • 350次觀看
楓葉飛 • 310次觀看
楓葉飛 • 590次觀看
楓葉飛 • 680次觀看
楓葉飛 • 610次觀看
楓葉飛 • 930次觀看
楓葉飛 • 430次觀看
楓葉飛 • 490次觀看
楓葉飛 • 550次觀看
楓葉飛 • 260次觀看
楓葉飛 • 780次觀看
楓葉飛 • 1K次觀看
楓葉飛 • 340次觀看
楓葉飛 • 1K次觀看
楓葉飛 • 380次觀看
楓葉飛 • 720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