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驚地看著他,完全不明白這敵意從何而來。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聲音微顫。
「沒有?」他冷笑,「連聲爸媽都叫不利索,飯菜挑三揀四,敬酒推三阻四,這就是你們林家教養出來的女兒?」
這句話刺痛了我內心最敏感的部分。
我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
「叔叔,」我故意用了這個稱呼,「我尊重您是周磊的父親,但也請您尊重我。不喝酒是我的個人選擇,與教養無關。」
周建業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兇狠得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周圍空氣仿佛凝固了,時間也變得緩慢。
我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舉動。
03
周建業突然站起來,隔著桌子伸手狠狠扇了我一記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在我左臉頰蔓延開來。
我懵了,完全無法相信剛剛發生了什麼。
周磊和婆婆也都愣住了,餐廳里一片死寂。
幾秒鐘後,周磊猛地站起來:「爸!你幹什麼!」
婆婆也反應過來:「建業!你瘋了!」
我摸著發燙的臉頰,看著周建業那張因酒精和憤怒而扭曲的臉。
屈辱和憤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然後,我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想到的舉動——
我站起來,毫不猶豫地回敬了他一記耳光。
聲音清脆響亮,在安靜的餐廳里迴蕩。
周建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周磊倒吸一口冷氣。
婆婆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你...你敢打我?」周建業的聲音因震驚而顫抖。
「這是還給您的。」我平靜地說,儘管內心波濤洶湧,「沒有人有權利對我動手,即使您是我丈夫的父親。」
周建業的臉由紅轉紫,他看起來像是要爆炸了。
「滾!」他咆哮道,「從我家滾出去!」

「很高興遵從。」我冷冷回應,轉身離開餐廳。
我聽到身後周建業的怒吼和周磊試圖安撫他的聲音,但沒有回頭。
我拿起沙發上的包,徑直走向大門。
就在我握住門把手的瞬間,周磊追了上來。
「曉雯,等等!」
我停下腳步,但沒有轉身。
「我很抱歉,我沒想到爸爸會...」他的聲音充滿痛苦和無奈。
「你現在要跟我走,還是留下來?」我問,聲音出奇地冷靜。
周磊猶豫了。
就那麼一秒鐘的猶豫,告訴了我答案。
「我需要...處理一下這裡的情況。」他說,「爸爸他喝多了,媽媽也受了驚嚇...我明天一早回去,我們好好談,好嗎?」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打開門走了出去。
夜風很涼,吹在我發燙的臉上。
我快步走到小區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
上車後,司機問我去哪裡,我機械地報出地址。
車子啟動,我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不是因為這記耳光帶來的疼痛,而是因為它所代表的意義——我在這個家庭中微不足道的地位,以及周磊那一刻的猶豫。
回到家——我和周磊共同布置的愛巢——我徑直走進浴室,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左臉頰仍然紅腫,五指印清晰可見。
我用冷水沖洗臉部,然後開始收拾一些必需品。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本能告訴我不應該留在這裡等周磊回來。
我需要空間和時間來思考。
正當我往行李箱裡放衣服時,手機響了。
是周磊。
我讓電話轉入語音信箱。
幾分鐘後,他又打來。
第三次時,我接聽了。
「曉雯,你到家了嗎?我很擔心你。」他的聲音急切。
「到了。」
「聽著,我非常非常抱歉。爸爸他...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他喝多了,完全失控了。」
「這不是酒精的問題,周磊。」我平靜地說,「這是尊重的問題。」
「我知道,我知道。」他急忙說,「但你也不該打回去啊,他畢竟是我父親,是長輩...」
我打斷他:「所以我就應該默默承受那一耳光?」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你可以換個方式處理,比如離開,而不是...反擊。」
「那是我的本能反應。」我說,「我不能接受任何人對我使用暴力,然後指望我忍氣吞聲。」
「爸爸他...他很傳統,有些觀念根深蒂固。」周磊試圖解釋,「他覺得兒媳應該順從,應該...」
「應該低眉順眼,唯命是從?」我接過他的話,「周磊,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我不是買斷到你們家的商品。」
「我知道,我知道。」他聲音疲憊,「給我點時間,我會和爸爸談。但你現在能不能先回來,我們當面說清楚?」
「不,」我堅定地說,「我需要時間冷靜。我準備去酒店住幾天。」
「曉雯,別這樣...」
「我們明天再談吧,現在我不想討論這個。」
掛斷電話後,我迅速整理好行李,預訂了一家市中心的酒店。
正準備出門時,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婆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曉雯,你沒事吧?」她的聲音帶著關切,「臉還疼嗎?」
「還好,謝謝關心。」
「我代建業向你道歉,他今天確實太過分了。」她嘆了口氣,「但他畢竟是長輩,你也不該還手啊。這要是傳出去,多難聽。」
「媽,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重要的是我不接受這種對待。」
婆婆沉默了一會兒:「周磊說他明天會和你好好談談。夫妻沒有隔夜仇,你們剛結婚,別為這事傷了感情。」
我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說。」
掛掉婆婆的電話後,我拉著行李箱走出家門。
酒店房間簡潔舒適,但我幾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周磊一大早就來了。
他看起來和我一樣疲憊,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我整晚沒睡。」他一進門就說,「一直在想這件事。」
我請他坐下,給他倒了杯水。

「爸爸怎麼樣?」我問。
「氣得夠嗆。」周磊搖頭,「他從沒被人這樣頂撞過,更別說...動手。」
「他先打的我,周磊。」
「我知道,我知道。」他揉著太陽穴,「但他是老人,我們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年齡不是施暴的藉口。」我平靜地說。
周磊看著我,眼神複雜:「曉雯,你有時候太強勢了。在長輩面前,稍微低個頭又不會怎麼樣。」
我深吸一口氣:「所以你認為我應該喝下那杯酒,或者默默承受那一耳光?」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可以更靈活地處理這種情況,避免衝突升級。」
「靈活到放棄自己的原則和尊嚴?」
周磊嘆了口氣:「在我們家,有時候需要這樣。爸爸是那種...你需要知道如何與他相處。媽媽這麼多年就是這樣過來的。」
這句話讓我心沉了下去。
「所以你認為婆婆對公公的唯命是從是正常的?你希望我也那樣?」
「不完全是,但...某種程度上,是的。」他避開我的目光,「他是家裡的支柱,有他的權威。作為晚輩,我們應該尊重這一點。」
我看著他,突然感到一陣陌生。
這個我曾深愛並決定共度一生的男人,原來內心藏著如此傳統的家庭觀念。
「周磊,」我輕聲說,「我愛你,但我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自我尊重。如果這意味著我無法融入你的家庭,那我們可能需要重新考慮這段關係。」
他震驚地看著我:「你說什麼?我們剛結婚一周!」
「正因如此,才更應該看清彼此和兩個家庭是否真的合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