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抱著孩子,精疲力盡地看著躺在旁邊床上的婆婆。
嬰兒的哭聲撕心裂肺,她卻紋絲不動,鼾聲均勻。
這是她第十次在我月子裡裝睡。
我實在忍不住,推了推她:「媽,孩子哭了,你稍微幫我抱一下。
」她睜開眼,語氣極其輕蔑:「我欠你的?
當初你非要生,怨誰?」我心頭火起,正準備開口,身後的沈鈞卻猛地爆發。
他一把將婆婆拽下床:「不欠你躺這幹嘛?
滾出去!」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嫁的不是媽寶男,而是能為我撐腰的男人。

01
我的月子,從一開始就帶著一股硝煙味。
婆婆李秀蘭,在沈鈞的催促下,不情不願地從老家趕來。
說是照顧我,其實更像來「指導」我的生活。
她剛進門就宣稱:「現在哪有那麼多講究?
我們那會兒,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幹活了,你們現在的女娃子就是矯情。
」
我聽著這話,心頭直犯噁心。
但我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只能靠著沈鈞不停地打圓場。
「媽,現在時代不一樣了,茵茵身體弱,你多擔待。
」沈鈞一邊給我掖被角,一邊小聲對婆婆說。
李秀蘭哼了一聲,把手裡的菜刀往砧板上一扔,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擔待?
我來看孩子,不是來當老媽子的。
我可說好了,我只負責做飯,孩子的事,你們自己搞定。
」
她所謂的做飯,也只是蒸一鍋米飯,炒兩個重油重鹽的菜。
我跟她說了好幾次,月子裡要清淡,要多喝湯水。
她每次都敷衍地應下,但端上來的菜,還是老一套,不是回鍋肉就是紅燒肉。
「你看看你,臉色蠟黃,就是沒油水!坐月子就得吃肉!」她總是理直氣壯。
我偷偷讓沈鈞去外面給我買一些清淡的月子餐,但被李秀蘭發現後,又是少不了一頓陰陽怪氣。
「喲,看不上我做的飯是吧?
城裡人就是金貴,花那冤枉錢買那些沒滋沒味的草料。
」她當著沈鈞的面,把外賣扔進了垃圾桶。
沈鈞有些生氣,但礙於她是長輩,也只是勸我:「茵茵,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回頭再給她說。
」
我能說什麼?
我能說她每天只顧著看她的老年偶像劇,連孩子哭了都不願意起身看一眼嗎?
我能說她洗衣服的時候,把我的內衣和寶寶的衣服混在一起,我說了她還罵我事多嗎?
我只是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身體的疼痛和激素的波動,讓我變得異常敏感和脆弱。
我需要的是體諒和照顧,而不是一個挑剔的監工。
最讓我崩潰的,是夜裡。
為了方便照顧孩子,李秀蘭堅持要睡在我們的臥室里。
「我一個老人家,打地鋪就行了。
我睡客廳你們不方便。
」她當時說得大義凜然。
沈鈞心疼她,特地買了一張簡易的小床放在我們臥室的角落。
我當時還覺得婆婆雖然嘴巴毒,但心腸應該不壞。
現在想來,這完全是她為了監視和偷懶設下的圈套。
孩子是晚上哭鬧得最厲害。
新生兒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要喂一次奶,換一次尿布。
我剖腹產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每次側身抱起孩子,都疼得我直抽氣。
李秀蘭的小床就在旁邊。
只要孩子一哭,她立刻就翻身,背對著我們,發出均勻且洪亮的鼾聲。
那鼾聲,簡直比孩子的哭聲還魔性。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真的累了,睡得沉。
直到有一次,我半夜起夜,看到李秀蘭的手機螢幕亮著微弱的光。
她正戴著耳機,用極小的音量看短視頻。
我當時愣在原地,心像是被冰水澆了個透。
孩子在哭,她在玩手機。
等我走到她床邊,她立刻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閉上眼睛,鼾聲立刻恢復了「正常」。
我沒有戳穿她,我選擇了忍耐。
我告訴自己,她畢竟是長輩,忍忍就過去了,沈鈞上班也累。
但我的忍耐,換來的卻是她更加肆無忌憚的裝睡。
她似乎吃准了我不敢鬧大,吃准了我要顧及沈鈞的面子。
月子裡,我的乳腺炎犯了,高燒不退。
沈鈞請假帶我去醫院,李秀蘭就在家裡照看孩子。
等我們下午回來時,孩子餓得哇哇大哭,臉都憋紅了。
李秀蘭卻坐在沙發上,優哉游哉地吃著瓜子,電視里播放著狗血劇。
「媽,孩子怎麼哭了這麼久?」沈鈞語氣有些重。
李秀蘭白了他一眼:「哭一下怎麼了?
哭哭肺活量大。
我正忙著呢,哪有空一直抱著?」
我看著沈鈞無奈又疲憊的樣子,心裡疼得厲害。
我忽然意識到,我不是在坐月子,我是在經歷一場持久的、沒有硝煙的戰爭。
而我的敵人,就躺在我床邊的簡易小床上,虎視眈眈。
02
李秀蘭的「裝睡」策略,堪稱一絕。
她不是真睡,她是選擇性地屏蔽。
只要孩子一哼唧,她就開始調整呼吸,保證自己能迅速進入「深度睡眠」狀態。
我試過好幾次。
有一次,沈鈞半夜被孩子哭聲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問我:「孩子怎麼一直哭?」
我當時疼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因為側切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沈鈞看到我的臉色不好,趕緊起身去抱孩子,笨拙地換尿布。
他換完尿布,孩子還是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媽,媽!」沈鈞輕輕喊了李秀蘭兩聲。
李秀蘭的鼾聲立刻停頓了一秒,然後以更高的頻率響了起來,仿佛要證明她睡得有多死。
沈鈞無奈地搖了搖頭,抱著孩子走出了臥室。
等他一走,李秀蘭立刻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個得逞的、帶著嘲諷的笑容。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個笑容。
在昏暗的夜燈下,那個笑容顯得格外扭曲和可怖。
我當時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跟一個裝睡的人理論,只會顯得我更像個瘋子。
但我把這筆帳,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我開始觀察李秀蘭的作息規律,試圖找到她這樣做的原因。
她白天幾乎不睡,就守著她的電視劇和手機。
她不是體力不支,她只是單純地不想管孩子。
她認為,帶孩子是我的責任,她只是來幫我「搭把手」的。
而她所謂的「搭把手」,就是幫我把碗筷扔進水槽,然後等沈鈞回來洗。
月子餐,更是敷衍到了極致。
有天中午,她給我煮了一碗麵條,上面飄著幾片青菜葉子,連個雞蛋都沒有。
沈鈞下班回來,看到那碗面,皺起了眉頭。
「媽,茵茵在月子裡,你就給她吃這個?」
李秀蘭放下筷子,理直氣壯地說:「怎麼了?
麵條養胃,比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外賣好多了!再說了,我今天腰疼,沒力氣做飯,讓她體諒一下。
」
沈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我低下頭,默默地吃著那碗面,味道寡淡得像白水。
沈鈞走過去,輕輕按了按李秀蘭的腰:「媽,真腰疼嗎?
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李秀蘭立刻挺直了腰板:「哎呀,不用,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就是今天累得慌,晚上我多睡會兒,明天就好。
」
她這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她今晚要繼續「深度睡眠」。
沈鈞雖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但他向來孝順,不好意思多說。
他轉過頭,對我說:「茵茵,你別吃了,我給你叫外賣,吃點好的。
」
李秀蘭立刻插嘴:「哎喲,你看看,浪費錢!這麵條多好啊,你老婆就是嬌氣。
」
沈鈞這次沒有再忍。
他把我手裡的碗拿走,直接倒進了垃圾桶。
「媽,茵茵在生孩子前,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十點,她不是嬌氣,她是真的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