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終於露出了笑容，依偎在丈夫懷裡。也許是她太過敏感了，畢竟婆媳關係對很多新婚夫婦都是挑戰，只要趙明站在她這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而，她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提醒：今天早上的沉默，午餐時的迴避，還有那些母子間的竊竊私語，都不是好兆頭。
窗外，月光灑在安靜的花園裡，那裡早上曾有一對親密無間的母子，和一個站在窗後孤獨的新娘。
餐桌暗戰
次日清晨，林曉早早起床，按照李愛珍的要求開始打掃衛生。
她先將客廳仔細擦拭一遍，然後開始整理廚房。趙家的房子面積不小，打掃起來並不輕鬆。當她把最後一間客房拖乾淨時，已經快上午十點了。
李愛珍從臥室走出來，身穿一套熨帖的絲綢家居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她環視四周，手指輕輕划過電視櫃頂部，檢查是否有灰塵。
「打掃得還算乾淨。」她最終評價道，「曉曉，不是媽說你，做家務就得這麼做，不能馬馬虎虎。明明工作忙，將來這些事都得你多操心。」
林曉擦了擦額角的細汗，點點頭：「我知道了，媽。」
「對了，一會兒親戚們來了，你少說話，多聽著點。咱家這些親戚都是有頭有臉的，說話做事都得體面。」李愛珍繼續吩咐，「尤其是明明大姑，在教育局工作，最看重禮節。」
林曉抿了抿嘴唇，什麼也沒說。
十點半左右，趙明從外面回來，手裡提著李愛珍囑咐他買的水果和點心。一進門，他就找到林曉，悄悄塞給她一個小紙盒。
「給你買的，你最愛吃的蛋撻。」趙明小聲說，「趁媽沒看見，快吃一個，早上辛苦了吧？」
林曉心裡一暖，剛才的疲憊和委屈似乎消散了些許。至少，趙明還是關心她的。
十一點剛過，門鈴響了。李愛珍立刻換上熱情的笑容，快步走去開門。趙明也整理了一下衣領，站在客廳中央準備迎接客人。
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年輕女孩。李愛珍介紹說是趙明的大姑趙建紅、姑父和他們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女兒王婷婷。
「這就是新娘子吧？比照片上看著秀氣。」趙建紅上下打量著林曉，目光犀利，「聽說你是文科畢業的？現在在哪兒高就啊？」
林曉禮貌地回答：「我在一家文化公司做編輯。」
「編輯啊，收入怎麼樣？」趙建紅繼續追問。
「還行，夠我自己花的。」林曉保持著微笑。
李愛珍接過話頭：「曉曉的工作就是圖個穩定，我們不指望她賺大錢，把家裡照顧好就行了。」
這話讓林曉感到不適，但她沒有反駁。
王婷婷——那個留學回來的表妹，親熱地拉著趙明的手臂：「明哥，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單一麥芽，蘇格蘭帶回來的。」
趙明笑著感謝，然後自然地走到林曉身邊，握住她的手。這個小動作讓林曉感到些許安慰。
午餐時，李愛珍和王婷婷一左一右坐在趙明身旁，不停地給他夾菜、倒酒，幾乎把林曉擠到了餐桌的末端。趙明似乎對這種關注早已習以為常，甚至有些享受。
「明明現在可是公司的技術總監了，年薪這個數。」李愛珍驕傲地向親戚們比划著，臉上洋溢著自豪的光彩，「他們老闆特別器重他，說他是公司未來的頂樑柱。」
趙建紅連連點頭：「明明從小就有出息，比我們家婷婷強多了。那丫頭留學回來，高不成低不就的，到現在工作還沒定下來。」
「媽！」王婷婷不滿地叫道，「我那是在找適合我的平台，不像有些人，隨便找個工作混日子。」她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瞥了林曉一眼。
林曉低頭默默吃著飯，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旁觀著這場以她丈夫為中心的表演。
「對了，曉曉，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趙建紅突然把話題轉向她，「明明也不小了，得抓緊時間。最好生兩個，一兒一女，湊個好字。」
林曉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噎住了，她看向趙明，希望他能說些什麼解圍。
趙明卻只是笑笑：「姑，我們才剛結婚，不急。」
「怎麼不急？」李愛珍接過話頭，「我都盼孫子盼了好久了。曉曉，你年紀也不小了吧？最佳生育年齡就那麼幾年，得抓緊。」
林曉感到臉上發燙，這種公開討論她的生育計劃的方式讓她極為不適。
「媽，我和趙明有自己的計劃。」她儘量保持語氣平和。
李愛珍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們年輕人就是計劃太多，等到計劃好了，機會也錯過了。明明可是趙家獨苗，傳宗接代是大事。」
趙明見狀，連忙打圓場：「媽，這事咱們以後再說。曉曉，去廚房把湯熱一下好嗎？」
林曉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站起身。在她走向廚房時，隱約聽到趙建紅低聲說：「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把傳宗接代當回事...」
午餐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繼續。飯後，林曉在廚房洗碗，王婷婷端著剩下的盤子走進來。
「需要幫忙嗎？」王婷婷問，但語氣里毫無誠意。
「不用了，馬上就完。」林曉簡短地回答。
王婷婷靠在料理台上，打量著林曉：「明哥真的很優秀，對吧？從小到大，他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小時候，我們一群表兄妹都圍著他轉。」
林曉沒有接話，繼續洗著碗。
「姨媽為了培養他，付出了很多心血。」王婷婷繼續說，「你知道明哥上大學那會兒，姨媽每周都去學校給他送吃的穿的，生怕他受一點委屈。就連他交什麼朋友，和誰交往，姨媽都得把關。」
林曉的手停頓了一下。這話中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李愛珍對趙明的控制從未停止，包括對他的婚姻。
「趙明是成年人了，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選擇。」林曉平靜地說。
王婷婷輕笑一聲：「是啊，但他永遠是姨媽的兒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說完這話，王婷婷轉身離開了廚房。林曉站在水槽前，望著窗外，心情複雜。王婷婷的話雖然刺耳，卻揭示了一個她不願面對的事實——在這個家裡，她可能永遠無法真正擁有自己的丈夫。
下午送走客人後，林曉回到臥室稍作休息。趙明隨後跟了進來，坐在她身邊。
「今天辛苦你了。」他說，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媽媽和親戚們...好像對我不是很滿意。」林曉低聲說。
趙明嘆了口氣：「她們就那樣，傳統觀念重。你別往心裡去，我喜歡你就夠了。」
「那孩子的事...」
「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由我們自己做主。」趙明堅定地說。
林曉靠在他肩上，感到一絲安慰。也許情況沒有她想的那麼糟，只要他們夫妻同心，總能找到與長輩相處的方式。
然而，晚飯時分，矛盾再次爆發。
李愛珍做了滿桌的菜，大部分都是趙明愛吃的。席間，她不斷給兒子夾菜，完全無視林曉。
「多吃點，今天累壞了吧？」李愛珍心疼地看著趙明，「接待親戚也是體力活。」
趙建國偶爾給林曉夾點菜，溫和地問：「曉曉還習慣嗎？有什麼需要就跟我們說。」
每當這時，李愛珍就會打斷：「她能有什麼不習慣的？咱們家條件這麼好，不知比她們家強多少。」
林曉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發白，但依然保持沉默。
飯後，李愛珍拿出一本相冊，裡面全是趙明從小到大的照片。她一頁頁翻看，講述每張照片背後的故事，那些林曉從未參與的過往。
「你看，明明小學就是班長，初中是學生會主席，高中保送重點，大學拿一等獎學金...」李愛珍如數家珍，「從小到大，他都沒讓我失望過。」
趙明有些不好意思：「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怎麼是過去？現在你也是同齡人中最出色的！」李愛珍驕傲地說，然後轉向林曉，「曉曉，你能嫁給明明，真是你的福氣。」
這話終於越過了林曉能忍受的底線。
「媽，婚姻是相互的，我能給趙明的，不比他給我的少。」她平靜地說。
餐桌上頓時一片寂靜。趙建國輕咳一聲，趙明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李愛珍盯著林曉，眼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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