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話筒,冷冷地回道:「爸(我依舊沿用稱呼,出於最後一絲習慣性的禮貌),您搞錯了。眼裡沒有長輩,沒有親家的,是你們周家。八十桌宴席,唯獨漏掉我父母,這就是您周家的待客之道?至於結帳,誰吃的飯,誰點的菜,誰欠的債,誰自己去結。跟我,跟我爸媽,沒有半毛錢關係。」
「你……你放肆!」公公顯然沒被我這樣頂撞過,一時語塞,隨即暴怒,「那是個意外!是酒店搞錯了!你至於這麼不依不饒嗎?讓你結帳是看得起你,是你作為周家兒媳的本分!」
「本分?」我嗤笑一聲,「讓你們周家的長子長孫,或者您那位能幹的小兒子去盡這個本分吧。這個周家兒媳,誰愛當誰當,我趙清韻,不幹了。」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這個號碼,並將其同樣拉黑。
世界再次清凈。
但我知道,這僅僅是風暴的開始。
果然,沒過多久,我妹妹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焦急:「姐!怎麼回事?周偉哥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說你瘋了,捲舖蓋跑了,還拒結壽宴的帳?現在酒店那邊扣著人不讓走,周家都快炸鍋了!」
我簡單地跟妹妹說明了情況。
妹妹一聽就炸了:「什麼?他們竟然這麼對爸媽?!太不是東西了!姐你做得對!堅決不能回去!這婚必須離!我支持你!」
連妹妹都支持我的決定,這讓我更加堅定了。
然而,深夜十一點,又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打了進來。
是妯娌李麗。
她的聲音不再帶有平時的優越感,反而透著一絲氣急敗壞和……慌亂?
「清韻,你到底想怎麼樣?」她開門見山,「你知道現在酒店這邊亂成什麼樣子了嗎?爸氣得血壓都升高了!周偉和周強湊不出那麼多現金,信用卡額度也不夠!酒店經理說了,再不結帳就要報警了!到時候周家的臉往哪兒擱?」
我靜靜地聽著,等她說完,才緩緩開口:「李麗,周家的臉,不是我今天才弄丟的,是在你們決定把那唯一一桌席位撤掉的時候,就已經自己扔在地上踩了。報警?好啊,讓警察來評評理,八十桌宴席為什麼容不下兩位老人?我也很想聽聽警察怎麼說。」
李麗被我的話噎住了,半晌,才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清韻,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以前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我……我跟你道歉。但這次事關周家的聲譽,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先過來把錢付了,有什麼事咱們關起門來再說,行嗎?」
我幾乎要冷笑出聲。
現在知道事關聲譽了?
現在知道要關起門來說了?
當初把我父母排除在外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關起門來商量?
「李麗,」我的聲音冰冷,「我和你,和周家,沒什麼好關起門來說的了。這帳,我不會結。你們自己捅的簍子,自己想辦法。」
不等她再說什麼,我再次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我看到父母和妹妹都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支持。
父親沉聲道:「做得對!這渾水,咱們不蹚!」
母親也點頭:「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我知道,周家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而我和他們,從那個席位被撤掉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六章:決裂與反擊
第二天一早,陽光依舊明媚,卻照不進周家那潭深不見底的渾水。
我睡在娘家熟悉的房間裡,雖然心事重重,卻比在那個冰冷的別墅踏實得多。
打開手機,除了幾個未被拉黑的號碼有幾十個未接來電提醒,就是妹妹發來的信息,說周家昨晚折騰到後半夜,最後還是公公拉下老臉,找了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緊急周轉,才勉強結清了那八十八萬的帳。
周家的臉面,算是徹底掉在地上,撿都撿不起來了。
我面無表情地刪除了這些信息。
上午九點,律師事務所剛開門,我便帶著昨晚整理好的,關於周偉及其家族刻意忽視、侮辱我娘家,以及試圖強迫我承擔不合理債務的證據(包括與酒店經理的對話錄音、與周偉李麗等人的通話記錄摘要等),坐在了離婚律師的面前。
律師是一位幹練的中年女性,她仔細聽我陳述了經過,查看了我提供的材料,明確告訴我,對方的行為已構成精神虐待和婚姻不忠(指對婚姻關係的不尊重),並且在債務問題上試圖轉嫁不合理負擔,我有充分理由提出離婚訴訟,並要求多分夫妻共同財產作為精神損害賠償。
「趙女士,請放心,法律會保護您的合法權益。」律師的話給了我莫大的信心。
我當即簽署了委託協議,正式啟動離婚程序。
幾乎在我離開律師事務所的同時,周偉不知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竟然直接開車堵到了我娘家樓下。
他一下車,就氣勢洶洶地衝上來砸門,形象全無,完全不見了往日溫文爾雅的假象。
「趙清韻!你給我出來!你竟然敢找律師要跟我離婚?你反了天了!你給我說清楚!」他在外面咆哮。
父親臉色鐵青,想要出去理論,被我攔住。
我走到窗邊,拉開窗戶,冷冷地看著樓下那個狀若瘋狂的男人。
「周偉,有什麼話,跟我的律師去說。」
「律師?你他媽還真要離婚?就為這麼點破事?」周偉抬頭,眼睛布滿血絲,指著我的鼻子罵,「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那麼一鬧,我們周家成了全城的笑柄!我爸差點氣進醫院!你這個掃把星!」
「破事?」我看著他,心冷如冰,「在你眼裡,我父母的尊嚴是破事,我的感受是破事。但在我這裡,這是底線。周偉,我們完了。」
「完?你說完就完?」周偉獰笑,「離婚?可以!你他媽凈身出戶!這些年你吃我們周家的,用我們周家的,還想分財產?做夢!」
「是不是做夢,法院自有公斷。」我不想再與他多費口舌,「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報警告你騷擾。」
周偉被我的冷靜和決絕鎮住了,他大概從未見過如此強硬的我。
在他愣神之際,我已經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隔絕了他所有的噪音和醜態。
門外又響起了幾聲不甘的咆哮和踹門聲,但很快就平息了,大概是鄰居有人出來勸阻,或者他自己也覺得無趣。
接下來的一周,風起雲湧。
我的律師正式向周偉發送了律師函。
周家自然不肯輕易就範,他們也聘請了律師,試圖反咬一口,說我「不負責任」、「捲款潛逃」(指我放在梳妝檯上的首飾,他們竟汙衊是我帶走了屬於周家的貴重物品),甚至暗示我父母參加壽宴是「別有用心」。
這些顛倒黑白、無恥之極的指控,徹底激怒了我。
我直接將之前收集的所有證據,包括周偉命令我去結帳的錄音(我當時下意識按了錄音鍵),以及李麗打電話哀求我時默認席位被撤的對話片段,整理成了一份詳細的材料,備份後交給了我的律師。
律師建議我,可以在適當時候,向社會公眾披露部分事實,以反擊周家的污名化。
我考慮再三,選擇在一個本地影響力很大的民生論壇上,用化名發布了一個帖子,標題就是:《八十壽宴八十桌,唯獨漏掉我父母,飯後無人結帳,丈夫電話命令我支付八十萬》。
我沒有刻意煽情,只是用平靜客觀的筆觸,陳述了事情經過,並附上了部分不涉及具體隱私、但能清晰證明周家處事不公的證據截圖。
帖子一經發出,瞬間引爆了全網。
「震驚!還有這種操作?」
「這家人也太勢利眼了吧!」
「支持樓主離婚!這種男人不分手留著過年嗎?」
「八十萬想讓老婆付?軟飯硬吃到這個地步也是絕了!」
「樓主幹得漂亮!憑什麼受這個氣!」
輿論幾乎是一邊倒地支持我,譴責周家。
周氏企業的聲譽受到了嚴重影響,甚至有幾個合作方打來電話詢問情況,表示擔憂。
周偉和他家人徹底慌了神。
他們試圖聯繫我撤帖,提出「私下和解」,條件也從最初的「凈身出戶」變成了「可以適當給你一些補償」。
但為時已晚。
我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望和最後的羞辱中涼透。
我通過律師回復他們:一切等待法院判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