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
「還有,別再說什麼『有一半是真心的』這種話了。愛情從來不是按比例分配的,你對我要麼是全心全意,要麼就是徹頭徹尾的欺騙。而你,選擇了後者。」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手機在手心裡燙得厲害,我用力把它扔到沙發上,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哭了多久,我不知道。
只知道哭到最後,眼淚都乾了,心卻輕鬆了很多。
是啊,該告別的,終究要告別。
該放下的,也終於放下了。
09
離婚半年後,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辭職。
在那家廣告公司乾了七年,從小職員一路做到部門主管,收入穩定,工作也算得心應手。
但離婚之後,我突然意識到,這份工作雖然穩定,卻不是我真正熱愛的。
我想做點不一樣的事情。
當我把辭職信交給老闆的時候,他愣了好幾秒。
「小雨,你確定?你現在正是上升期,再過兩年說不定能升副總監。」
他勸我。
我笑了笑。
「謝謝老闆的栽培,但我想試試別的可能。」
我說。
老闆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攔你。不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開口。」
他說。
離開公司那天,幾個關係好的同事給我送行,大家去吃了頓火鍋。
席間,有人問我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我想了想,說:「我想開一家咖啡館。」
這個念頭不是突然冒出來的。
其實很多年前,我就有過這個夢想。
那時候還在讀大學,經常一個人泡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裡看書,看著老闆娘在吧檯後面優雅地沖咖啡,和客人閒聊,那種自在的狀態讓我很羨慕。
我當時就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咖啡館。
但後來畢業了,戀愛了,結婚了,忙著還房貸,忙著應付工作,忙著維持那段看似完美的婚姻,夢想就被擱置了。
現在,我終於有機會了。
賣掉小公寓後,加上這些年的積蓄,我手上有一筆不小的啟動資金。
我花了兩個月時間,在市中心一條安靜的小巷裡找到了一個合適的鋪面。
面積不大,七十平米左右,有兩扇大大的落地窗,陽光能灑滿整個店面。
房東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聽說我要開咖啡館,還特地少收了我一個月的租金。
「小姑娘,好好乾,我看好你。」
她說。
接下來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咖啡館的籌備中。
選裝修風格,挑桌椅,買咖啡機,學拉花,設計菜單……
每一個細節,我都親力親為。
江薇看我忙得不可開交,也常常過來幫忙。
有一天,她看著我在吧檯後面練習拉花,笑著說:「姐,你現在的狀態,是我見過最好的。」
我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確實,我現在的狀態很好。
臉上的愁容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而堅定的神色。
雖然偶爾還是會想起那段婚姻,想起林浩宇,但那種刺痛感已經淡了很多,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人註定只是過客,教會你一些東西,然後離開。
而你,要學會帶著傷疤,繼續前行。
咖啡館開業那天,江薇帶著一大群朋友來捧場。
我給咖啡館取名叫「晴雨間」。
寓意是,無論晴天還是雨天,這裡都是一個可以停留的溫暖角落。
開業第一周,生意並不算太好,但我不著急。
我相信,只要用心經營,慢慢就會有回頭客。
果然,一個月後,店裡開始有了一些固定的客人。
有附近寫字樓的白領,下午休息時間過來點一杯咖啡,坐在窗邊發獃。
有退休的老夫妻,每周固定來兩次,點兩杯美式,坐在角落裡輕聲聊天。
還有幾個大學生,經常背著電腦來這裡寫論文,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喜歡這種慢節奏的生活。
不用再應付複雜的人際關係,不用再看別人臉色,每天只需要衝好咖啡,和客人聊聊天,偶爾給店裡換換花,調整一下菜單。
簡單,卻充實。
10
咖啡館開業三個月後的一個下午,店裡來了一個特別的客人。
他三十出頭,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斯文儒雅。
「你好,要點什麼?」
我問他。
「一杯卡布奇諾,謝謝。」
他聲音溫和。
我開始沖咖啡,他則在店裡轉了一圈,最後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從包里拿出一本書開始看。
我端著咖啡走過去,放在他桌上。
「您的卡布奇諾。」
「謝謝。」
他抬起頭,沖我微笑,「你的店很特別,很溫馨。」
「謝謝誇獎。」
我也笑了,「慢慢喝,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之後的一個多小時,他安靜地坐在那裡看書,偶爾抿一口咖啡,神情專注。
臨走的時候,他在吧檯結帳。
「咖啡很不錯,我應該會常來。」
他說。
「歡迎。」
我說。
他果然成了常客。
幾乎每周都會來兩三次,總是點同一款咖啡,坐在同一個位置,看書或者用電腦工作。
他不太愛說話,但也不會拒絕交流。
有時候店裡客人少,我會端著咖啡坐到他對面,跟他聊幾句。
慢慢地,我知道了他叫顧晨,是附近一所大學的建築學老師。
「所以你是教授?」
我好奇地問。
「算是吧,副教授。」
他笑著說,「不過學生們都叫我顧老師。」
「難怪看起來這麼斯文。」
我打趣道。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當然是誇你。」
我說。
那天之後,我們的交流多了起來。
他會跟我聊他的學生,聊建築設計,聊他去過的城市。
我也會跟他說說開咖啡館的趣事,遇到的各種客人,還有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
聊著聊著,我發現跟他在一起很放鬆。
他不會追問我的過去,不會對我的私生活指手畫腳,就是很單純地聊天,像老朋友一樣。
有一天,店裡突然來了一個醉漢,進門就大吵大鬧,說要免費喝咖啡。
我好言相勸,他卻越來越過分,甚至想動手。
顧晨正好在店裡,他立刻站了起來,擋在我前面。
「先生,請你離開,否則我報警了。」
他語氣平靜,但態度堅決。
醉漢看他人高馬大,嘟囔了幾句,最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鬆了口氣,沖顧晨道謝。
「謝謝你,顧老師。」
「不客氣,應該的。」
他說,「以後遇到這種情況,第一時間報警,別硬撐。」
「嗯,我知道了。」
我點頭。
那天之後,我對顧晨的印象更好了。
他不是那種愛逞英雄的人,但關鍵時刻卻很靠譜。
又過了一個月,顧晨突然沒來了。
一連一個星期,我都沒在店裡見到他。
我有點擔心,但又不好意思主動聯繫他——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關係,而且我連他的聯繫方式都沒有。
第八天,他終於出現了。
但狀態看起來很不好,眼睛紅紅的,臉色憔悴。
「顧老師,你怎麼了?」
我關切地問。
「沒事,就是……家裡出了點事。」
他勉強笑了笑,「給我來杯美式吧,要濃的。」
我沒有多問,給他沖了一杯雙份濃縮的美式。
他接過咖啡,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我媽突然生病了,住院做了個小手術。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照顧她,有點累。」
他說。
「那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我問。
「已經出院了,在家休養。」
他說,「只是……我爸去世得早,家裡就我一個兒子,我媽又比較傳統,老是催我結婚,說她想抱孫子。」
他苦笑,「這次生病,她催得更緊了。」
我沉默了一下。
「那你……有女朋友嗎?」
我問出了這個憋了很久的問題。
顧晨搖搖頭。
「沒有,之前談過一個,但沒走到最後。」
他說,「她嫌我太悶,說跟我在一起沒意思。」
我忍不住笑了。
「她不懂欣賞,你這種性格挺好的,穩重可靠。」
「是嗎?」
顧晨看著我,眼神里有一絲探究,「那你呢?你……有對象嗎?」
我愣了一下。
這是我們認識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主動問起我的私生活。
「沒有。」
我說,「離過一次婚,現在只想好好經營咖啡館,感情的事,暫時不考慮。」
「離婚?」
顧晨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復平靜,「抱歉,我不該問的。」
「沒關係,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
我笑了笑,「都過去了。」
那天之後,我們之間似乎多了一層微妙的東西。
不是尷尬,而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還是會來店裡,還是會坐在老位置,但偶爾會多看我幾眼。
而我,也會時不時地注意他的動態,他來了,我會不自覺地心情變好;他沒來,我會有點失落。
江薇是個人精,很快就察覺到了端倪。
「姐,你對那個顧老師,是不是有點意思?」
有天晚上,她突然問我。
我正在算帳,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把本子掉地上。
「沒有,別亂說。」
我否認。
「還說沒有,臉都紅了。」
江薇壞笑,「姐,我覺得這個顧晨挺不錯的,有穩定工作,人品也好,最重要的是,他對你明顯也有意思。」
「真的沒有,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我堅持。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會每周來你店裡三四次?普通朋友會在你遇到麻煩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姐,別騙自己了。」
江薇說,「我知道你經歷了那段婚姻,現在對感情有顧慮,但不能因為一次失敗,就永遠把自己封閉起來啊。」
她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裡那個上了鎖的房間。
是啊,我是害怕。
害怕再受傷,害怕再被欺騙,害怕再次把心交出去,卻換來滿身傷痕。
但是,難道因為害怕,就要一輩子孤身一人嗎?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腦子裡反覆浮現出顧晨的樣子。
他安靜看書的側臉,他溫和的笑容,他幫我擋在醉漢前面的背影……
這些畫面,像電影片段一樣,在我腦海里循環播放。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個決定。
我要主動一點。
11
機會來得比我想像的快。
那天下午,顧晨又來了。
他點了咖啡,坐下沒多久,就接了個電話。
從他的語氣和表情看,應該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掛斷電話後,他坐在那裡,眉頭緊鎖。
我端著一盤小點心走過去。
「顧老師,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好。」
「沒什麼,就是下周要帶學生去工地實習,但原本聯繫好的那個項目突然出了問題,去不了了。現在臨時找不到合適的替代方案。」
他煩惱地說。
我想了想。
「我有個朋友,在一家建築設計公司工作,要不要我幫你問問?」
其實我說的是江薇認識的一個客戶,之前聊天時提過。
「真的可以嗎?那太感謝了!」
顧晨眼睛一亮。
「等我消息吧。」
我說。
當天晚上,我就聯繫了江薇,托她牽線。
很幸運,那家公司正好有個在建項目,同意接待顧晨的學生參觀學習。
我第一時間把消息告訴了顧晨。
他激動得不行,說要請我吃飯表示感謝。
「不用這麼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我說。
「那不行,你幫了我大忙,必須請!」
他堅持,「就這周六,你店裡休息吧?我帶你去一家很不錯的餐廳。」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
「那好吧,就當朋友聚餐。」
周六晚上,顧晨開車來接我。
他換了一身休閒西裝,看起來比平時正式,但依然溫和儒雅。
餐廳是一家日料店,環境很雅致,坐在包間裡,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景觀。
席間,我們聊了很多。
從咖啡館的經營,聊到建築設計,又聊到各自的成長經歷。
氣氛輕鬆愉快,沒有任何尷尬。
吃到一半,顧晨突然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我。
「小雨,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什麼問題?」
我有點緊張。
「你之前說,你離過婚。」
他斟酌著措辭,「如果不方便說,你可以不回答。我只是想知道……那段婚姻,對你傷害很深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我決定告訴他真相。
「很深。」
我說,「深到我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我把那段經歷,簡略地講給他聽。
拿錯手機,發現陰謀,收集證據,報警,離婚……
顧晨聽得很認真,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最後是心疼。
「對不起,讓你回憶起這些不好的事情。」
他說。
「沒關係,都過去了。」
我笑了笑,「而且,現在回過頭看,我反而要感謝那段經歷。它讓我學會了保護自己,也讓我明白,有些人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那你現在……還相信愛情嗎?」
顧晨問。
我看著他,認真地想了想。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我說,「但我想,如果真的遇到對的人,我應該還是願意試一試的。」
顧晨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想追求你,你會考慮嗎?」
他的聲音有些緊張。
我心跳突然加速。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人。」
我故意說得模糊。
「如果是我呢?」
顧晨終於說出了那句話,「小雨,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走進你咖啡館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特別。後來接觸多了,我越來越確定,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知道你經歷過傷害,我也知道你現在可能還沒準備好開始新的感情。但我想告訴你,我願意等,等到你願意相信我的那一天。」
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神,心裡湧起複雜的情緒。
感動,驚喜,還有一絲恐懼。
「顧晨,我……」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
他打斷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你慢慢考慮,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我都尊重。」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
臨下車前,他輕聲說:「晚安,好好休息。」
我點點頭,走進樓道。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顧晨的話,在我腦海里反覆迴響。
我喜歡他嗎?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那我準備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了嗎?
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
第二天一早,江薇打來電話。
「姐,昨晚約會怎麼樣?」
她八卦地問。
「你怎麼知道?」
我驚訝。
「我猜的啊,顧老師請你吃飯,這不就是約會嗎?」
江薇笑,「快說,有進展嗎?」
我猶豫了一下,把昨晚的事告訴了她。
江薇聽完,沉默了幾秒。
「姐,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吧?」
她說。
「什麼答案?」
「你喜歡他,但你害怕。」
江薇一針見血,「姐,我知道你怕再受傷,但你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啊。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林浩宇那樣,顧晨明顯是個很不錯的人。」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
江薇打斷我,「姐,人生哪有那麼多萬一?如果總是想著萬一,你就永遠走不出來。我覺得,你應該勇敢一次,給自己,也給顧晨一個機會。」
她的話,讓我陷入沉思。
是啊,我為什麼不能勇敢一次呢?
林浩宇的背叛,確實傷害了我,但那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傷害我。
我不能因為一次失敗,就否定所有的可能性。
想通之後,我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
那天下午,我在咖啡館等著顧晨。
他如約而至,臉上帶著一絲忐忑。
「小雨……」
「顧晨。」
我打斷他,深吸一口氣,「關於你昨天說的事,我想了很久。我想告訴你,我願意試試。」
顧晨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
「你說真的?」
「真的。」
我笑了,「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他緊張地問。
「我們慢慢來,不要急。我需要時間去適應,去重新學會信任一個人。」
我說。
「沒問題,我有的是時間。」
顧晨笑了,眼睛裡閃著光,「謝謝你,小雨。我保證,我會用行動讓你相信,我值得你的信任。」
那一刻,陽光灑進咖啡館,溫暖而明亮。
我知道,我的人生,翻開了新的一頁。
過去的傷痛,終將被治癒。
而未來的路,雖然還很長,但有人願意陪我一起走,這就足夠了。
窗外,秋風吹過,落葉紛飛。
但我知道,冬天過後,一定會有春天。
而我,終於等到了屬於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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