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分開後,第一次一起吃飯。
氣氛有些尷尬,但不像以前那樣緊張了。
「湯是我跟著視頻學的,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陳陽打開保溫桶,裡面是一鍋雞湯,香氣撲鼻。
我盛了一碗嘗了嘗。
「味道還不錯。」
我誠實地說。
陳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是這些天來,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對了,我今天去看了心理醫生。」
他吃了口菜,「醫生說,我確實有一些童年創傷沒有處理好,導致了現在的問題。她建議我接受系統的治療。」
「那就好好治療。」
「林詩,」
陳陽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我,「我想邀請你,下次和我一起去。醫生說,夫妻諮詢會更有效果。」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真誠。
「好,我會去的。」
那天晚上,陳陽離開後,我收到了他發來的一條長長的消息。
「林詩,這一個月,我想了很多。我意識到,我一直在用錯誤的方式愛你。我把你當成我的財產,當成我對抗這個世界的盔甲。但我忘了,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後才是我的妻子。你有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生活。而我應該做的,是融入你的生活,而不是把你從你的生活中剝離出來。我不知道我需要多久才能真正改變,但我想試試。如果最後我還是讓你失望了,我會尊重你的選擇。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看完這條消息,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也許,他真的在改變。
也許,我們的婚姻,還有救。
09
兩個月後,母親打來電話,說想帶父親來城裡複查。
我毫不猶豫地說:「來吧,我去接你們。」
掛了電話,我猶豫了一下,給陳陽發了條消息。
「我爸媽下周要來複查,會住幾天。」
很快,陳陽就回復了。
「好,客房我已經準備好了。你要不要回來住?」
我看著這條消息,想了很久,最後回復:「我再考慮一下。」
周五下午,我去火車站接父母。
看到他們從人群中走出來,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父親明顯瘦了一圈,母親的白髮也多了。
「爸、媽。」
我快步走過去,接過他們手裡的行李。
「詩詩,讓你跑一趟,多麻煩。」
母親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
「不麻煩,我開車來的。」
我笑著說,「走吧,我們回家。」
「去哪個家?」
母親小心翼翼地問。
我愣了一下,說:「先去新房子放東西,然後我們去吃飯。」
到了新房子,父母四處看了看。
「詩詩,這房子真好。」
父親坐在沙發上,「你一個人住不會太冷清嗎?」
「還好。」
我泡了茶端過來,「爸,您最近身體怎麼樣?」
「好多了,按時吃藥,咳嗽少了很多。」
父親說道,「就是你媽不放心,非要來複查。」
「複查是應該的。」
我說,「明天我陪你們去醫院。」
晚上,我們在外面吃了飯,回來的時候,我接到了陳陽的電話。
「到了嗎?」
「嗯,剛吃完飯回來。」
「那個......我能過去看看伯父伯母嗎?」
陳陽的聲音有些緊張。
我看了看父母,說:「你等一下。」
我捂住話筒,對父母說:「陳陽想過來看你們。」
父母對視了一眼,母親說:「讓他來吧。」
半小時後,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陳陽站在門外,手裡拎著一堆東西。
「伯父、伯母。」
他進門後,恭恭敬敬地叫人,「我來看您們了。」
父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母親倒是客氣地讓他坐。
陳陽坐下來,有些拘謹。
「伯父,聽說您來複查,身體怎麼樣?」
「還好,沒什麼大問題。」
父親淡淡地說。
氣氛有些尷尬。
「伯父、伯母,」
陳陽深吸一口氣,突然站起來,對著父母深深鞠了一躬,「上次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我給您們道歉。」
父母愣住了。
我也有些意外。
「我知道一個道歉不能彌補什麼,」
陳陽直起身,眼眶有些紅,「但我想讓您們知道,我在努力改變。我已經在看心理醫生了,也在學著如何成為一個好丈夫,一個好女婿。」
父親看了他很久,最後嘆了口氣。
「小陳,坐下吧。」
陳陽坐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和你媽這輩子,見過太多的年輕人了。」
父親緩緩開口,「婚姻這個東西,從來都不容易。沒有人天生就會經營婚姻,都是在磕磕絆絆中學習成長。」
「您說得對。」
陳陽點點頭。
「但是,」
父親的語氣變得嚴肅,「婚姻的基礎是尊重。不僅要尊重你的另一半,也要尊重她的家人。因為她的家人,是她的根,是她的來處。如果你連她的根都不尊重,又怎麼期待她在你這裡開花結果?」
陳陽低下頭,「我明白了。」
「詩詩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當然希望她幸福。」
母親也開口了,「但幸福不是委曲求全換來的,而是兩個人相互成就的。小陳,如果你真的愛詩詩,就要讓她感到快樂,而不是痛苦。」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陳陽鄭重地說。
那天晚上,陳陽走後,父親對我說:「詩詩,那個年輕人,我看他是真心想改變。」
我說。
「但光有心還不夠,」
父親拍拍我的肩膀,「你要看他的行動。如果他真的變了,你們可以重新開始。但如果他還是老樣子,你也別勉強自己。」
「爸,我懂。」
第二天去醫院複查,結果出來了,父親的情況確實好轉了很多。
醫生說只要繼續按時吃藥,注意休息,問題不大。
走出醫院,我們都鬆了口氣。
「爸,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吧。」
我挽著父親的手臂,「我帶你們在城裡轉轉。」
「不了,家裡還有事。」
父親說,「而且,你和小陳的事還沒解決,我們在這裡也不方便。」
「爸......」
「詩詩,」
母親拉住我,「有些事,終究要你們自己去面對。我們能做的,就是支持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10
送走父母后,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我拿起手機,翻看著和陳陽的聊天記錄。
從最初的冷漠,到現在的緩和,我們走了很長的路。
但這條路,還要繼續走多久?
或者說,還值得繼續走下去嗎?
正想著,手機響了。
「林詩,你有空嗎?我想見你一面。」
「在哪裡?」
「我們家吧。」
他停頓了一下,「我想讓你看看,我做的一些改變。」
一小時後,我站在那個熟悉的家門口。
按下門鈴,陳陽來開門。
「你來了。」
他笑著讓開身子。
我走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客房。
門是開著的,裡面空空蕩蕩,窗明几淨。
床上鋪著新的床單被褥,床頭柜上放著一束鮮花。
「這是......」
「我重新收拾的。」
陳陽說,「以後伯父伯母來,就住這裡。」
我走進去,看到牆上貼著一張照片。
是我們結婚那天,和父母的合影。
「這張照片,是我特意去沖洗的。」
陳陽跟在我身後,「我想讓伯父伯母知道,這裡也是他們的家。」
我轉過身,看著他。
「陳陽,你真的變了。」
「我在努力。」
他說,「這兩個月,我每周都去看心理醫生。我在學著處理自己的情緒,學著理解別人的感受。我知道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至少,我開始邁步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想讓我搬回來嗎?」
「我想。」
陳陽看著我,「但我不會強迫你。林詩,我想讓你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尊重。如果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珍惜。如果你覺得我們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也不會糾纏。」
這是我第一次,在陳陽臉上看到這種坦然。
不是占有,不是控制,而是尊重。
「給我一點時間。」
「好,我等你。」
走出那個家,我的心裡反而變得平靜了。
這些天的糾結和掙扎,好像突然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陽台上,給自己寫了一封信。
「親愛的林詩:
這五年,你經歷了太多。從一個單純的女孩,變成了一個懂得思考、懂得拒絕、懂得為自己而活的女人。
武巧輝 • 49K次觀看
燕晶伊 • 77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