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子墨,你確定你說的都是真的?這也太......太他媽離譜了!」
「我希望這是假的。」
張子墨的聲音里充滿了苦澀。
「但我手機里,存著所有的銀行流水、轉帳記錄、投資合同,還有那份偽造簽名的授權委託書的照片。」
「偽造簽名、私自抵押房產、涉案金額高達近千萬......」
陳卓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
「子墨,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家庭糾紛了,這是赤裸裸的犯罪!職務侵占,詐騙,偽造金融票證......數罪併罰,你媽,你舅舅他們,牢底都要坐穿!」
聽到「坐穿牢底」這幾個字。
張子墨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
但他一想到躺在病床上虛弱的妻子。
一想到自己那差點就沒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
他心中最後那一絲猶豫,便煙消雲散了。
「阿卓,我不想讓她坐牢。」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要的,不是讓她去死,而是要讓她親眼看著,她最在乎的那些東西,是如何一點一點,被我親手摧毀的。」
「我要讓她知道,她為了娘家,到底都失去了什麼。」
「還有那個所謂的'盛世資本',還有我那個好舅舅一家,他們拿了我多少,我就要讓他們,加倍地,給我吐出來!」
電話那頭的陳卓,能清晰地感受到張子墨語氣里那股滔天的恨意。
他嘆了口氣,說道:
「我明白了。子墨,你先別衝動,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對方是專業的詐騙團伙,做事肯定滴水不漏,直接報警,證據不足的話,很難將他們一網打盡。」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第一步,穩住你媽。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你已經掌握了所有證據,更不能讓她去給那伙騙子通風報信。你現在要做的,是演戲,讓她相信,你雖然生氣,但最終還是會為了'親情'而妥協。」
「第二步,收集證據。光有照片是不夠的,我們需要拿到那些合同的正本。還有,想辦法讓你媽,親口承認她把錢都給了你舅舅一家,並且進行錄音。這是追回你舅舅家那些資產的關鍵證據。」
「第三步,引蛇出洞。等證據確鑿,我們再設計,讓那個所謂的'劉總'自己跳出來。只有抓到主犯,才能順藤摸瓜,端掉整個詐騙團伙,才有可能,追回你被騙走的本金。」
陳卓的思路清晰,邏輯縝密,不愧是金牌律師。
張子墨那顆被憤怒和仇恨填滿的大腦,終於有了一絲冷靜。
「我明白了。」
「好。你先按我說的做,穩住你媽,想辦法拿到證據。我這邊,會利用律所的關係,幫你查一下那個'盛世資本管理有限公司'的底細。記住,從現在開始,你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成為日後法庭上的呈堂證供。千萬,千萬不要再打草驚蛇。」
掛掉電話。
張子墨在花園裡站了很久。
風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蕭瑟而淒涼。
他抬起頭,看著醫院住院部那棟高高的白色大樓。
眼神一點一點地,從悲憤,變得堅定,變得冰冷。
變得像一塊淬了毒的寒鐵。
一場戰爭,已經打響了。
而他,必須是唯一的勝利者。
06
張子墨回到病房時,已經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他看起來,只是一個有些疲憊和憔悴的,擔心妻子的普通丈夫。
白夢溪正在和護工聊天。
看到他回來,便笑著說:
「我讓護工阿姨先回去了,你在這裡陪我就好。」
張子墨點點頭,送走了護工。
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氣氛溫馨而寧靜。
「子墨,」
白夢溪忽然拉住他的手,輕聲說:
「媽那邊......你別跟她吵得太厲害。我知道她有時候說話做事不考慮後果,但她的心是好的,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這次可能真的是家裡資金周轉不開,她又愛面子,不好意思跟你說實話。」
張子墨聽著妻子這番善解人意的話,心裡五味雜陳。
他的夢溪,永遠是這麼善良。
永遠把人往好處想。
可她不知道,她一心維護的那個婆婆。
心裡裝的,根本就不是他們這個小家。
張子墨沒有反駁,只是順著她的話說道: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跟她計較的。等過幾天,我就去把掛失的卡補辦回來,還交給她保管。」
「真的?」
白夢溪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最孝順了。媽一個人把我們拉扯大不容易,我們做小輩的,多擔待一些是應該的。」
「嗯。」
張子墨點點頭。
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演戲,就要演全套。
他拿出手機,當著白夢溪的面。
撥通了母親王秀蘭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頭傳來王秀蘭帶著濃濃鼻音的、小心翼翼的聲音。
「喂......子墨?」
「是我。」
張子墨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喜怒。
「你現在在哪?」
「我......我在家。」
「夢溪醒了,想見你。你現在過來一趟醫院吧。」
「啊?好,好!我馬上就過去!」
王秀蘭的聲音里透著一絲受寵若驚的欣喜。
仿佛完全沒想到兒子還會主動聯繫她。
掛掉電話,白夢溪滿意地笑了。
「你看,這樣多好,一家人,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呢?」
張子墨也笑了,只是那笑容,未達眼底。
是啊,一家人。
他倒要看看。
他那個好媽媽,和她那群好親戚。
到底把他當成了什麼樣的「一家人」。
大約半個小時後。
王秀蘭提著一個保溫桶,風風火火地趕到了病房。
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過了。
看到張子墨,眼神里還有些畏懼和閃躲。
「夢溪,你醒啦!感覺怎麼樣?媽給你燉了老母雞湯,你快趁熱喝點。」
她繞過張子墨,徑直走到病床邊。
熱情地噓寒問暖。
仿佛昨晚那個冷漠的女人不是她。
白夢溪連忙笑著說:
「謝謝媽,您辛苦了。子墨都跟我說了,昨晚是我不好,讓您擔心了。」
「傻孩子,說什麼呢!你和孩子沒事比什麼都強!」
王秀蘭一邊說。
一邊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瞟向張子墨,觀察著他的反應。
張子墨就靜靜地站在一邊,不說話,也不阻止。
王秀蘭見他沒有發作,膽子也大了起來。
她一邊給白夢溪盛湯,一邊絮絮叨叨地開始解釋。
「唉,夢溪啊,你不知道,昨天真是把媽給急死了!家裡不是沒錢,是所有的錢,媽都給你們做投資理財了,全都是定期的,一時半會兒取不出來!子墨這個死孩子,脾氣又急,一句話說不清楚就跟我發火,唉......」
她這番話,明著是跟白夢溪解釋。
實際上,每一個字都是說給張子墨聽的。
她在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情合理的藉口。
張子墨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媽,對不起,昨天是我太衝動了。」
張子墨忽然開口,主動道了歉。
他的聲音不大。
但足以讓病房裡的兩個女人都清晰地聽到。
王秀蘭和白夢溪都愣住了。
尤其是王秀蘭。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抬頭錯愕地看著兒子。
張子墨走到她面前,表情看起來有些懊悔。
「我不該在醫院跟你發那麼大的火,更不該一時衝動把卡都給掛失了。我這幾天就去銀行把卡補辦回來,以後家裡的錢,還是交給你管。」
這番話,無異於一顆定心丸。
王秀蘭那顆懸了一天一夜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她激動得眼圈都紅了,一把抓住兒子的手。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媽的!你放心,媽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我馬上就去找劉總,把那些定期的理財產品贖回一部分,作為家裡的備用金,專門給你和夢溪用!」
她生怕兒子反悔,立刻表起了決心。
張子墨要的,就是她這句話。
「好。」
他點點頭。
「不過,媽,你投的那些理財產品,到底是什麼?我好歹也是搞經濟的,你把合同拿給我看看,我也幫你參考參考,別被人給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