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峰跪在地上。
雙手撐地。
整個人趴伏下去。
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
上午九點。
蘇晴雅坐在一家列印店裡。
手裡拿著剛列印出來的離婚協議。
一式兩份。
每一條都寫得清清楚楚。
正準備離開。
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蘇晴雅接起。
「你就是蘇晴雅？」
電話里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
蘇晴雅立刻聽出來了。
是趙秀梅。
「是我。」
「好好好！你可真行啊！把我兒子的錢拿走,還理直氣壯的！」
趙秀梅的聲音充滿了怨毒。
「你現在在哪？給我報地址！我今天非要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趙女士,如果你想談,我們下午兩點,民政局門口見。」
蘇晴雅的語氣很平靜。
「到時候,我們可以把所有的帳,都算清楚。」
「你......你什麼意思？」
「離婚。」
蘇晴雅一字一句。
「我和李俊峰,今天下午辦離婚。」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
是更加歇斯底里的尖叫。
「離婚？你們敢離婚？！」
「蘇晴雅,我告訴你,你休想！」
「那七十五萬是我們家的錢！你要是敢離,我就告你！讓你把錢全部吐出來！」
蘇晴雅聽著電話里的咒罵。
沒有生氣。
只是等趙秀梅罵累了。
才開口。
「趙女士,法律條文我昨天已經跟李俊峰說過了。那七十五萬,是我的個人財產。」
「如果你不信,歡迎去法院起訴。」
「不過我要提醒你,訴訟是要花錢的。以李俊峰現在的經濟狀況,恐怕連律師費都出不起。」
說完。
蘇晴雅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後。
把這個號碼拉黑。
做完這一切。
蘇晴雅走出列印店。
陽光很刺眼。
但她覺得。
很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
下午一點半。
民政局門口。
蘇晴雅提前到了。
母親林玉珍陪在她身邊。
「晴雅,你真的想好了？」
林玉珍還是問了一句。
蘇晴雅點點頭。
「媽,我想得很清楚。」
「好。」
林玉珍握住女兒的手。
「媽支持你。」
「大不了,你就帶著錢回家。媽養你一輩子。」
蘇晴雅的鼻子一酸。
但她沒讓眼淚流下來。
兩點差五分。
一輛計程車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李俊峰下了車。
他的身後。
還跟著趙秀梅和李明遠。
母子三人。
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好啊,蘇晴雅,你還真敢來！」
趙秀梅一看到蘇晴雅。
就沖了過來。
伸手就要去抓蘇晴雅的頭髮。
林玉珍一把攔住。
「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女兒偷了我家的錢,你說我幹什麼？」
趙秀梅的聲音很大。
周圍路過的人都看了過來。
「偷錢？」
林玉珍冷笑。
「趙秀梅,你說話要負責任。什麼叫偷你家的錢？」
「那七十五萬不是我們家俊峰掙的嗎？她憑什麼拿走？」
「憑什麼？」
林玉珍的聲音也提高了。
「就憑那錢是我女兒一分一分攢下來的！」
「就憑你兒子每個月給你轉六千,我女兒一句都沒抱怨過！」
「就憑去年你翻新房子花了二十萬,我老伴病危的時候,連手術費都拿不出來！」
林玉珍的每一句話。
都說到了點子上。
趙秀梅被懟得臉色漲紅。
「那......那也是一家人！一家人的錢,怎麼能算得那麼清楚！」
「一家人？」
蘇晴雅終於開口了。
「趙女士,我爸病重的時候,你們可曾當他是一家人？」
「那......那不一樣！」
趙秀梅強詞奪理。
「怎麼不一樣？」
蘇晴雅看著她。
眼神冰冷。
「在你們眼裡,李家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我蘇家的事就是小事,是不是？」
「李明遠要買房,我就該拿出所有積蓄。我爸要保命,就該自己想辦法？」
「憑什麼？」
趙秀梅被問得啞口無言。
旁邊的李明遠忍不住了。
「哎呀行了行了,說那麼多廢話幹嘛！」
李明遠一臉不耐煩。
「錢你拿了,房子我買不了,這事你得負責！」
「我負什麼責？」
蘇晴雅看向這個無賴一樣的小叔子。
「李明遠,我問你,我欠你的？」
「你是我哥的弟弟,我嫂子,你買房我當然得幫！」
「幫？」
蘇晴雅笑了。
「李明遠,你今年二十八了吧？」
「工作了六年,存款有多少？」
李明遠的臉色變了變。
「這......這關你什麼事？」
「關我什麼事？」
蘇晴雅的聲音提高了。
「你沒存款,是因為你根本不想存！」
「你的工資,一半給了女朋友買包買衣服,一半自己吃喝玩樂。每個月還要找我們要生活費。」
「現在要買房了,就張嘴問我們要錢。你憑什麼？」
「我......」
李明遠被說得臉色通紅。
「那又怎麼樣！我哥答應了的！」
「那是你哥答應的,不是我。」
蘇晴雅冷冷地說。
「而且,你哥現在也給不了你。」
「你們......」
趙秀梅氣得渾身發抖。
指著蘇晴雅和林玉珍。
「你們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誰,大家心裡都清楚。」
林玉珍寸步不讓。
「趙秀梅,這些年,你兒子每個月給你轉六千,我女兒有怨言嗎？」
「你過生日,我女兒準備禮物,你可曾說過一句謝謝？」
「你住院,我女兒請假去陪護,你出院的時候,連句辛苦都沒有！」
「現在你來跟我們談一家人？你配嗎？」
趙秀梅被懟得說不出話。
只能把矛頭對準李俊峰。
「俊峰！你就看著她們這麼欺負你媽？」
李俊峰站在一旁。
整個人像是木頭一樣。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著蘇晴雅。
看著這個曾經溫柔、隱忍的妻子。
此刻像是一把出鞘的劍。
鋒利得讓他不敢直視。
「李俊峰。」
蘇晴雅開口。
「我們進去吧。」
李俊峰的嘴唇動了動。
「晴雅......」
「我們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蘇晴雅搖搖頭。
「沒有了。」
「為什麼？」
李俊峰的聲音裡帶著絕望。
「就因為那七十五萬？還是因為我媽？我弟？」
「都不是。」
蘇晴雅看著他。
眼神里沒有恨。
也沒有愛。
只有一種看透後的平靜。
「是因為,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我不想每次我家有事,都要看你們臉色。」
「我不想每個月辛辛苦苦攢的錢,最後都進了別人的口袋。」
「我不想永遠都是那個被犧牲的人。」
「李俊峰,我也是人。我也有爸媽。我也想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在你們家,我永遠都只是個工具。」
蘇晴雅說完。
轉身走向民政局的大門。
「等等！」
趙秀梅沖了上來。
「蘇晴雅,你要是敢離,我就死給你看！」
蘇晴雅停下腳步。
回頭看了她一眼。
「趙女士,你要死,請便。」
「但請你記住,我和李俊峰離婚,是因為過不下去了。」
「不是因為你。」
「你沒那麼重要。」
說完。
蘇晴雅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林玉珍緊跟在女兒身後。
只留下趙秀梅和李明遠。
還有呆站在原地的李俊峰。
04
民政局的辦事大廳。
很安靜。
只有幾對新人在辦理結婚登記。
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蘇晴雅坐在等候區。
手裡拿著那份離婚協議。
心情出奇地平靜。
林玉珍坐在旁邊。
輕輕拍著女兒的手背。
「媽,我沒事。」
蘇晴雅對母親笑了笑。
「我真的沒事。」
林玉珍看著女兒。
眼裡有心疼。
也有欣慰。
這個女兒。
終於長大了。
終於懂得保護自己了。
十分鐘後。
李俊峰走了進來。
一個人。
他在蘇晴雅對面坐下。
低著頭。
一句話也沒說。
「你家人呢？」
蘇晴雅問。
「讓她們回去了。」
李俊峰的聲音很低。
「晴雅......」
「別說了。」
蘇晴雅打斷他。
「我們把手續辦完吧。」
李俊峰抬起頭。
眼睛紅紅的。
「你就一點都不留戀？」
「留戀什麼？」
蘇晴雅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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