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我們家就成了陳德華和他那群朋友的娛樂會所。
幾乎天天都有人來打麻將、下象棋、吹牛聊天。
我和林浩晚上想安安靜靜看個電視都成了奢望，因為客廳總是被占著。
「爸，能不能...」
我試圖和他商量。
「能不能什麼？」陳德華不耐煩地打斷我，「我在自己家裡招待朋友，有什麼毛病嗎？」
自己家？
這三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但更讓我無法忍受的是，陳德華開始在外人面前大言不慚地宣稱這套房子是他的財產。
「老陳啊，你這房子真不錯，得花不少錢吧？」他的朋友老李好奇地問。
「哈哈，還湊合還湊合。」
陳德華得意洋洋地回答：「我兒子孝順，專門給我買了這套房子養老的。」
我當時就在廚房裡，聽得一清二楚。
我想衝出去當面澄清，但林浩攔住了我。
「晴晴，算了吧，爸只是想在朋友面前有點面子。」
「可是...」
「我們做晚輩的，應該體諒一下老人家。」
我看著林浩哀求的眼神，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但從那天起，我心裡就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
更過分的事情接踵而至。
陳德華竟然私自給陳志明一家配了我們家的鑰匙。
那個周末，我正在花園裡給花草澆水，突然聽到客廳里傳來說話聲。
「爺爺，我們來看您啦！」
是陳志明的兩個孩子，小宇和小萱。
我急忙跑進屋，發現陳志明一家四口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廳里。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我滿臉困惑地問。
孫雅琳晃了晃手中的鑰匙：「爸給我們配了鑰匙，說讓我們隨時都能過來。」
「配鑰匙？」我震驚地看向陳德華，「爸，您什麼時候...」
「我給兒子配把鑰匙，有什麼不對的嗎？」
陳德華振振有詞地反駁：「這樣不是更方便照顧我嗎？」
從那以後，陳志明一家經常不打招呼就出現在我們家。
有時候我洗澡剛出來，就看到孫雅琳大咧咧地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有時候我正在廚房忙活，陳志明就徑直走進來翻箱倒櫃找東西。
我覺得自己在自己家裡都沒有任何隱私可言了。
「林浩，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我找丈夫嚴肅地談話，「我們必須和爸好好談談。」
「再忍忍吧。」林浩還是那句老話，「爸畢竟是長輩啊。」
可我真的已經忍無可忍了。
終於，在一年前，我徹底爆發了。
那天是個周六，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發現陳志明一家正在我們家舉辦熱鬧的聚會。
客廳里坐著十幾號人，大人小孩都有，吵得天翻地覆。
我心愛的化妝檯被小萱弄得一塌糊塗，口紅被摔得粉碎，粉餅被踩得稀爛。
我精心培育的那盆珍貴蘭花也被踢翻了，花盆摔成了碎片。
「這是怎麼回事？」
我忍無可忍地大聲質問。
「哦，小萱過生日，我們簡單慶祝慶祝。」孫雅琳若無其事地說，「你回來得正好，一起熱鬧熱鬧吧。」
「我的化妝品...」
「哎呀，小孩子玩壞了幾個化妝品而已，小意思小意思。」
孫雅琳滿不在乎地擺手，「改天買套新的賠給你就是了。」
「可是我的蘭花...」
「不就是一盆破花嘛，重新買一盆不就得了。」陳志明也毫不在意，「晴晴，別這麼小心眼。」
小心眼？
我精心照料了三年的蘭花，每天澆水施肥，好不容易才開出美麗的花朵，在他們眼裡就是「一盆破花」？
「這是我們的家！」
我終於爆發了，聲嘶力竭地大喊，「你們憑什麼在我們家裡開派對？憑什麼糟蹋我的東西？」
客廳里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陳德華的臉色變得鐵青：「晴晴，你什麼態度？」
「我什麼態度？」
我紅著眼睛，「爸，這套房子是我和林浩買的，我們每個月要還兩萬二的房貸！你們卻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地盤，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是林浩的親爸！」
陳德華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我住在我兒子家裡，天經地義！」
「可這不僅僅是林浩一個人的房子！」
我也站了起來，針鋒相對，「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和林浩兩個人的名字！」
「房產證算個屁？」
陳德華輕蔑地說，「住在這裡的人就是房子的主人！這房子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外人？
我嫁到這個家整整五年了，在他眼裡我還是外人？
「晴晴！」
林浩這時候匆匆忙忙趕回來了，看到這個劍拔弩張的場面，趕緊過來拉我，「別和爸爭吵了。」
「我沒有爭吵！」
我甩開他的手，「我只是在維護我們的合法權益！」
「什麼權益不權益的。」
馬淑英也站了起來，「一家人計較什麼權益？晴晴，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在自己家裡維護自己的權益，就叫過分？」
「這房子是我兒子買的！」
陳德華更加憤怒，「你一個女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呼小叫？」
「這房子是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
我拿出手機，「要不要我把房產證拍照給你們看看？」
「晴晴，別這樣...」
林浩還想勸阻我。
「你給我閉嘴！」
我第一次對林浩發這麼大的火，「整整五年！我忍了多少？我付出了多少？到頭來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外人！」
那一刻，我真的想報警了。
我想讓警察來，讓他們看看這房子到底歸誰所有。
但最終，我還是被林浩攔住了。
「晴晴，求求你了，別這樣。」
林浩竟然跪在我面前，眼中滿含著淚水，「爸身體不好，經不起這樣的刺激。」
看著丈夫跪在我面前，我的心徹底碎了。
我抓起包，衝出了家門。
那天晚上，我在酒店裡住了一夜，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回到家的時候，陳德華一家已經不見了蹤影。林浩紅著眼睛坐在客廳里。
「晴晴，對不起。」
他哽咽著說，「我知道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那你為什麼不為我說話？」
我坐在他對面，「為什麼每次都讓我忍讓？」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林浩痛苦地說，「他是我親爸啊，我能怎麼辦？」
「那我呢？」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是你什麼？」
「你是我老婆，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林浩緊緊握住我的手，「晴晴，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爸那邊怎麼處理？」
「我會和他們說明白，這套房子是我們的，他們只是臨時居住。」林浩堅定地說，「如果爸不同意，就讓他們搬出去。」
我看著林浩的眼睛，很想相信他的承諾。
但我知道，這個問題並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
果不其然，一個月後，陳德華又厚著臉皮搬了回來。
這次他表現得更加小心謹慎，不再當著我的面做過分的事情。
但我知道，他心裡還是認為這套房子遲早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而今天，他終於徹底撕破了臉皮。
在他七十五大壽這個特殊的日子裡，當著所有親朋好友的面，他正式宣布要把「他的房子」傳給大兒子。
可笑的是，這房子從頭到尾就不是他的。
03
門鈴響起的時候，客廳里的慶祝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轉過頭朝門口看去，氣氛驟然間變得詭異起來。
陳德華皺著眉頭：「誰來了？」
「應該是林浩。」我面不改色地說，「我剛才給他打了電話。」
馬淑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緊張兮兮地看著我：「晴晴...你叫浩子回來做什麼？」
「有些事情需要澄清。」
我淡然地回答。
陳志明和孫雅琳交換了一個眼神，眼中閃過一絲不安的神色。
「二弟這個時候回來幹嘛？」陳志明故作輕鬆地說，「不是說要加班到很晚嗎？」
門鈴又響了一遍，顯得更加急促。
我起身走向門口，身後傳來客人們的竊竊私語聲。
「怎麼回事？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啊。」
「是啊，剛才那個晴晴的表情...」
「會不會出什麼岔子？」
我打開門，林浩站在門外，手裡緊緊拿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臉色凝重得像要下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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