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表行也可能趁機施壓，畢竟如果昨天的交易真的被銀行拒絕，他們就等於損失了十五萬，而蘇峰今天看上的更貴的表自然也買不成了。
「所以，貴店的意思是，昨天的那塊表，交易其實並沒有最終完成，對嗎？」
我抓住了關鍵點。
「可以這麼理解，陳先生。」
張經理點點頭。
「目前的狀態是，商品理論上還在我們店裡，並未完成最終銷售。所以，我們需要和蘇先生一起，儘快解決這個支付問題。要麼確認昨天的交易成功，蘇先生支付今天這款表的差價；要麼，昨天的交易如果無法完成，我們需要收回商品，而今天這款表的購買自然也就無法進行了。」
張經理的話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
錢沒到位，表就不能拿走。
甚至昨天的表，現在也算不清不楚了。
蘇峰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姐夫，你看這......他們這不是欺負人嗎？昨天明明刷得好好的，表我都戴過了！現在又說不行！還有今天這塊，我跟朋友都吹出去了......」
我冷冷地瞥了蘇峰一眼，他立刻閉上了嘴，但眼神里的焦急和埋怨卻掩飾不住。
他肯定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卡出了問題，連累了他。
我沒理會他，轉向張經理，語氣平和但帶著力度。
「張經理，我理解貴店的流程和顧慮。首先，對於昨天交易出現的技術性問題，我表示理解，但這並非我方責任。畢竟，刷卡成功是小票為證，我弟弟也已經將商品佩戴離店。現在單方面說交易未完成，恐怕不太合理吧？」
張經理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
「陳先生，您說得有道理。但我們也是按規章辦事。如果最終銀行那邊拒絕這筆款項，我們是要承擔損失的。所以......」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明確的解決方案。」
我打斷他，不想在責任歸屬上過多糾纏。
「這樣吧，張經理，既然支付通道出現問題，我們可以換一種支付方式。昨天那枚百達翡麗表的十五萬三千元，我現在就可以用其他銀行帳戶直接轉帳給貴店，即時到帳，這樣可以徹底解決昨天的交易問題，也體現了我們的誠意。」
張經理和旁邊的銷售對視了一眼，顯然對這個提議感到有些意外。
他們可能以為我會糾纏於昨天的交易有效性，或者乾脆無力支付。
「這......當然可以，如果能夠直接轉帳，那昨天的交易自然就徹底清了。」
張經理連忙點頭。
「但是，」
我話鋒一轉，目光掃過蘇峰，最後落回張經理臉上。
「關於今天蘇先生看中的這枚三十二萬八千元的腕錶，很抱歉，我無法支持他購買。」
「姐夫！」
蘇峰猛地站起來，聲音尖利。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能買？你不是有錢嗎？」
張經理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平靜地看著蘇峰，一字一句地說。
「小峰，我有沒有錢，是我的事。你有沒有想過，你昨天剛花了十五萬買表，今天又要買一塊將近三十三萬的表，理由是什麼？是生活必需，還是投資需要？或者，僅僅是因為'喜歡'？」
我的聲音不高，但在安靜的VIP室里格外清晰。
蘇峰被我問得一愣，隨即惱羞成怒。
「我喜歡不行嗎？男人戴塊好表怎麼了？你看不起誰！是不是我姐又跟你說什麼了？」
他又習慣性地想把問題引到蘇婉身上，引到家庭矛盾上。
「跟你姐沒關係。」
我的語氣冷了下來。
「這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這張副卡，是我基於親戚情分，給你應急使用的。而不是讓你無節制地滿足個人奢侈消費的。十五萬的表，已經是遠超'應急'的範疇。三十二萬的表，更不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內。」
我直接挑明了話題，不再給他留任何模糊的空間。
蘇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指著我的鼻子，氣得嘴唇哆嗦。
「陳宇！你......你卸磨殺驢！當初你公司剛起步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們家人也沒少支持你！現在你有錢了，翅膀硬了，就這麼對我？用你點錢就跟要了你命似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他開始胡攪蠻纏，翻舊帳，進行人身攻擊。
張經理和銷售在一旁尷尬不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並沒有動怒，反而等他發泄完，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像錘子一樣敲在每個人心上。
「支持？蘇峰，你指的是你畢業三年換十份工作，期間不斷以各種名義從我這裡拿走的錢？還是指你姐不斷用'一家人'的名義，要求我滿足你各種不合理的要求？如果這叫支持，那我確實'承受'了太多。」
我拿出手機，點開螢幕，但沒有展示給任何人看。
「我手機里有過去三年，你通過微信、支付寶以及這張信用卡消費的所有記錄。需不需要我現在一筆一筆念給張經理聽聽，看看你所謂的'支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峰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驚恐地看著我的手機，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大概從未想過，我會保留這些記錄，更沒想到我會在這種場合說出來。
「你......你跟蹤我？你調查我？」
他聲音顫抖。
「我沒那麼閒。」
我冷冷地說。
「只是作為卡主，查詢消費明細是我的基本權利。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的錢，到底花在了哪裡。現在看來，大部分都花在了這些毫無意義的奢侈品和你的吃喝玩樂上。」
我轉向張經理，帶著歉意說。
「張經理，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家務事。昨天的表，我們照價支付，現在就轉帳。今天的表，很遺憾，我弟弟一時衝動，給貴店添麻煩了，取消訂購。」
張經理是個聰明人，立刻順水推舟。
「理解，理解。陳先生處事分明，令人佩服。我這就讓財務準備帳號，辦理昨天的支付手續。」
事情似乎就要這樣解決了。
然而，就在這時，VIP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蘇婉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她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滿是焦急和憤怒。
她一眼就看到了僵立在當中的蘇峰，以及坐在沙發上神色平靜的我。
「小峰！你沒事吧？」
她先衝到蘇峰身邊，上下打量，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然後，她猛地轉向我，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怒火。
「陳宇！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把小峰一個人扔在這裡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她一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矛頭對準了我。
蘇峰看到蘇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帶著哭腔告狀。
「姐！你可來了！姐夫他......他不肯給我買表就算了，他還當著外人的面羞辱我！他還說要查我的帳！」
蘇婉一聽，更是火冒三丈，指著我對張經理他們說。
「張經理，你別聽他的！這表我們買！昨天今天的都買！錢我們出得起！我弟弟看上的東西，憑什麼不給他買！」
她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讓張經理都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我看著蘇婉，這個和我同床共枕六年的女人。
在這一刻，她眼裡只有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問過一句為什麼，更沒有想過這三十二萬對我們這個家意味著什麼。
心底最後一絲溫情，也隨著她這番言行而徹底冷卻。
我緩緩站起身，看著蘇婉，語氣平靜得可怕。
「蘇婉，你確定，這兩塊表，總共四十八萬，你要買？」
蘇婉被我問得一怔，但看到蘇峰期待的眼神，她硬著頭皮說。
「對！我給我弟弟買！不行嗎？」
「行，當然行。」
我點了點頭。
「那是你的錢，你當然可以自由支配。」
我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著她。
「但是，請你用你自己的錢。你銀行卡里還有多少存款？夠不夠四十八萬？如果不夠，你是打算去借，還是打算動用我們那張存著準備換房首付的共用帳戶？」
蘇婉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自己的工資不高，平時大部分開銷都依賴我，根本沒什麼積蓄。
而那筆換房的首付，是我們省吃儉用好幾年才攢下來的，是未來的希望。
我繼續逼問，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
「或者，你打算還是像以前一樣，讓我來出這筆錢？用我每天起早貪黑、應酬喝酒賺來的錢，去滿足你弟弟又一個毫無道理的奢侈慾望？蘇婉，我是你丈夫，不是你們蘇家的提款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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