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默回來時，我正坐在客廳里發獃。
「怎麼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陳默坐到我旁邊，關切地問。
我看著他，心情很複雜。
這個男人一個月前就知道了真相，可他選擇了隱瞞。
雖然他的出發點可能是好的，但我還是覺得被背叛了。
「陳默，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我深吸一口氣。
「上個月媽走後，我給她轉了一萬二。」
陳默的表情瞬間變了，但沒有我想像中那麼震驚，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嘆了口氣。
「你去小姑子家了？」
我點點頭。
陳默竟然猜到了我去了小姑子家，看來他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
「你早就知道媽會把錢給小姑子？」
「知道。」
陳默的回答很平靜。
「所以我才不給她錢。」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的聲音在顫抖。
「你讓我像個傻子一樣被騙。」
「我不想讓你難過。」
陳默看著我，眼神里滿是疲憊。
「我知道你把我媽當親媽看，我不忍心讓你看到她的另一面。」
「可我現在還是看到了，而且感覺更糟。」
陳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開口。
「小慧，我媽……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
「什麼意思？」
「她在你面前是好婆婆，背地裡一直偏心小姑子。」
陳默的聲音很苦澀。
「你給她的一萬二，她給小姑子一萬，這是她的一貫作風。」
我愣愣地看著陳默，心裡翻江倒海。
「可她對我確實很好……」
「對你好是因為你有用。」
陳默的話很殘酷，但語氣很溫和。
「你有工資，我有收入，我們是她的提款機。小姑子日子過得緊，她需要通過我們來幫小姑子。」
這個解釋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原來婆婆對我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那她為什麼要裝病？」
「因為她知道直接要錢我不會給，所以找了個理由。」
陳默苦笑。
「她算準了你心軟，會同情她。」
我想起婆婆在我家痛苦的表情，想起她離開時的背影，原來都是演出來的。
我感覺自己就像個被耍的小丑。
「你怎麼知道這些？」
陳默沉默了很久，然後開始講述一些我從來不知道的事。
這些真相，徹底顛覆了我對這個家庭的認知。
07
「小慧，有些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夾在中間為難。」
陳默的聲音很沉重。
「但現在看來，不說不行了。」
我緊緊握著他的手，心裡做好了聽真相的準備。
「我媽偏心小姑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從小就這樣。」
陳默開始講述一些我從未聽說過的往事。
「小時候，家裡有什麼好東西，都先緊著小姑子。我比她大三歲，但穿的都是親戚家的舊衣服，她穿的都是新的。」
「我考上大學時，家裡說沒錢供我讀，讓我去打工。後來全靠獎學金和兼職才讀完的。可小姑子連高中都沒考上，我媽還是花錢讓她讀了私立，學費生活費全包。」
這些事我從來沒聽說過。
在我印象里，陳默家庭和睦，婆婆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
「結婚時更過分。」
陳默的聲音越來越苦澀。
「我媽給小姑子在縣城買了套房，六十萬，說是給她出嫁用的。給我們的彩禮只有兩萬，還說'大兒子有能力，自己能買房'。」
我徹底愣住了。
六十萬買房？
這在幾年前可是一筆巨款。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
「說了有什麼用？只會讓你不舒服。」
陳默苦笑。
「而且她在你面前表現得那麼好，我怕你不信。」
「還有嗎？」
「多著呢。」
陳默嘆氣。
「你懷孕時，我希望她能來照顧你，她說身體不好，來不了。結果小姑子生孩子時，她立馬跑去當月嫂，伺候了三個月。」
我想起懷孕期間的辛苦，那時我還理解婆婆的難處，覺得她年紀大了確實不方便奔波。
「過年時也是。每年我們買的年貨，她都要裝一大半帶回去給小姑子。有時明著拿，有時偷偷拿。」
「我去年給她買的那件羽絨服，兩千多，她轉手就給了小姑子，說是新年禮物。」
陳默說的這些事，我回想起來確實有些印象，但當時我都沒往深處想。
「那她為什麼在我面前表現得那麼好？」
「因為她需要你。」
陳默的話很直白。
「你心軟，好騙。而且你有固定收入，是她幫小姑子的資金來源。」
這個解釋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原來這四年來，我一直被當成提款機。
「她每次來我們家，表面上是看我們，實際上是在觀察我們的經濟狀況。你買了什麼新東西，我們的收入如何，她都記在心裡。」
「然後她會編各種理由要錢，比如這次裝病。她知道我不會給，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我想起婆婆每次來時的表現，確實很關注我們買的新東西。
我以為她是出於關心，原來是在打主意。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有些委屈。
「讓我一直被蒙在鼓裡，還傻乎乎地給她錢。」
「我怕你不信，也怕你難過。」
陳默握緊我的手。
「你從小缺少母愛，好不容易有個疼你的婆婆，我不忍心破壞你的幻想。」
陳默這句話讓我眼眶濕潤了。
他說得對，我確實很渴望有個疼我的婆婆。
這些年來，我把對母愛的渴望都投射到了婆婆身上。
「可現在我還是知道了真相，感覺更糟。」
「我知道。」
陳默嘆氣。
「但有些真相遲早要面對。我不能看著你一直被利用。」
我們倆坐在沙發上，相對無語。
我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重新認識我以為很了解的人。
「陳默，她以前也裝過病嗎？」
「裝過。」
陳默的回答很肯定。
「去年說胃不舒服，我給了五千。後來聽鄰居說，她用這錢給小姑子家買了台冰箱。」
「前年說眼睛模糊，要做白內障手術。我給了一萬，結果她眼睛根本沒問題，錢又給了小姑子裝修。」
我越聽越心寒。
原來婆婆是個慣犯，而我，像個傻子一樣相信了她的每一次表演。
「那這次的腰病……」
「也是假的。她身體好得很，前幾天還在地里幹活。」
我想起在小姑子家聽到的話，婆婆確實幫著幹活，哪像個腰疼的病人。
「我現在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我苦笑。
「被她耍得團團轉。」
「你不傻，你是善良。」
陳默安慰我。
「善良沒有錯，錯的是利用善良的人。」
08
那晚我們聊到很晚。
我的心情從憤怒到失望，再到釋然，經歷了複雜的過程。
第二天一早，陳默提出了一個建議。
「我們去老家一趟，當面和我媽說清楚。」
「現在去？」
「對，現在去。」
陳默的表情很堅決。
「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說清楚。」
我有些緊張：「萬一她不承認呢？」
「不承認也沒關係，至少讓她知道我們已經看透她了。」
我們收拾了一下，開車去老家。
路上我一直在想，等會兒該怎麼面對婆婆。
這個在我面前裝了四年好婆婆的女人，我還能叫她一聲「媽」嗎？
兩個半小時後，我們到了婆婆家。
院子裡很安靜，婆婆正在門口剝玉米。
看到我們的車，她立刻站起來迎接。
「兒子，小慧，你們怎麼來了？」
婆婆笑得很開心，看起來精神抖擻，哪有半點腰疼的樣子。
我和陳默下車，婆婆熱情地迎上來。
「快進屋，我去給你們倒水。」
她的表現和往常一樣，溫和慈祥，讓人感覺親切。
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我還會被她的表演打動。
我們跟著婆婆進了屋。
她忙前忙後地招呼我們，一會兒倒茶，一會兒拿水果。
「媽，您的腰好了？」
我試探性地問。
「好多了，好多了。」
婆婆笑著回答。
「吃了藥就不疼了，謝謝小慧關心。」
她這樣回答，讓我心裡更加不舒服。
明明沒有生病，還要繼續撒謊。
陳默坐在沙發上，一直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婆婆表演。
「媽，我有件事想問您。」
陳默終於開口，語氣很平靜。
「什麼事？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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