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道。
「你好好乾,會有起色的。」
「但願吧。」
張偉苦笑。
「對了,我姐明天要來家裡吃飯,她說很久沒見你了,想來看看。」
劉芳的心一緊。
張慧要來?
05
第二天下午,張慧準時到了。
她提著一大袋水果和補品,一進門就熱情地叫著"弟妹"。
「哎呀,好久不見,你又瘦了。」
張慧拉著劉芳的手,上下打量。
「工作太辛苦了吧?小偉說你今年年終獎不理想,公司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劉芳心裡一緊,表面上卻保持著笑容。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行業不景氣。」
「哎,現在做什麼都不容易。」
張慧嘆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下。
「我那個公司,本來今年有個大項目,結果合作方突然撤資了,損失了好幾十萬。」
張偉給姐姐倒了杯茶,在一旁坐下。
「姐,你那邊現在怎麼樣?上次你說的擴張計劃...」
「別提了。」
張慧擺擺手。
「本來打算年底擴張的,可是現在資金周轉不過來,只能先緩一緩。」
她看了一眼劉芳,欲言又止。
劉芳假裝沒看到,起身去廚房準備晚飯。
在廚房裡,她能聽到客廳里姐弟倆的對話。
「小偉,我知道你們現在也不容易,但是姐真的需要幫忙。」
張慧的聲音壓得很低。
「你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哪怕先借我十萬也行,等我周轉開了,一定加倍還你們。」
「姐,我真的沒辦法。」
張偉的聲音裡帶著痛苦。
「我和劉芳現在的存款都不夠十萬,年終獎又那麼少,家裡每個月的開銷那麼大,我實在是拿不出來。」
「那你們的房子不是每個月還貸嗎?說明還有還款能力啊,能不能找銀行貸點款?」
「姐,你這是讓我們背更多的債啊。」
張偉苦笑。
「我們現在已經壓力很大了,再貸款真的承受不住。」
客廳里沉默了好一會兒。
劉芳炒菜的手頓了頓,心裡泛起一陣酸澀。
她沒想到,張偉會這麼堅定地拒絕姐姐。
也沒想到,張慧會提出讓他們去貸款。
「那好吧。」
張慧終於開口,聲音里透著失望。
「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小偉,不是姐說你,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混得還不如妹妹?她一個女人都能做到經理,你在單位這麼多年,怎麼還是個普通員工?」
劉芳手裡的鏟子重重地砸在鍋沿上,發出"當"的一聲。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怒火。
張慧的這番話,不是第一次說了。
每次來家裡,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貶低張偉,抬高自己。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顯得她借錢是在施捨。
「姐,你別這麼說。」
張偉的聲音很小。
「我知道自己沒本事,但是我也在努力...」
「努力?你這叫努力?」
張慧打斷他。
「要是真努力,能混成現在這樣?你看看人家劉芳,多能幹,要不是她,你們這個家早就散了。」
劉芳再也忍不住了,她端著炒好的菜走出廚房。
「張姐,飯好了,咱們邊吃邊聊吧。」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眼神卻很冷。
張慧看了她一眼,訕訕地站起來。
06
那頓飯吃得很壓抑。
張慧一直在說自己做生意有多辛苦,遇到了多少小人,虧了多少錢。
劉芳默默地吃著飯,一句話也不說。
張偉坐在中間,不停地給姐姐夾菜,試圖緩和氣氛。
「姐,你多吃點,這是劉芳特意做的紅燒肉,很好吃。」
「我吃不下。」
張慧放下筷子。
「心裡有事,吃什麼都沒胃口。」
她看向劉芳。
「弟妹,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覺得我老是找小偉借錢,但是我也是沒辦法啊。我一個女人,又離了婚,帶著孩子做生意,容易嗎?」
劉芳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她。
「張姐,我從來沒有對你有意見。你要借錢,我也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難處。我們現在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不是不願意幫你,是真的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
張慧眼圈紅了。
「我就是...我就是太難了,走投無路了,才來找你們。如果我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開這個口。」
張偉看著姐姐哭,心裡很不好受。
「姐,你別哭,我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湊點錢給你。」
「你還能有什麼辦法?」
劉芳看著他,語氣裡帶著質問。
「我們的存款就那麼多,年終獎又少得可憐,你要去哪兒湊錢?」
張偉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他低著頭,手指緊緊地握著筷子,指節都發白了。
「我...我可以找朋友借...」
「借了怎麼還?」
劉芳打斷他。
「你有想過嗎?借了錢,我們的生活怎麼辦?房貸怎麼還?你爸媽那邊的生活費怎麼給?萬一家裡有個急事,我們拿什麼應付?」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張慧被嚇了一跳,站起來拿起包。
「算了算了,我走了,不麻煩你們了。小偉,姐不怪你,是姐自己沒本事。」
她擦了擦眼淚,轉身往門口走。
張偉追出去,拉住她。
「姐,你別走,我真的會想辦法的。」
「你能有什麼辦法?」
張慧苦笑。
「你連你老婆都說服不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說完,她甩開張偉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偉站在門口,看著姐姐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肩膀微微顫抖著。
劉芳坐在餐廳里,看著滿桌子的飯菜,突然覺得很累。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07
那天晚上,張偉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早,他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回來的時候臉色更難看了。
「怎麼了?」
劉芳問。
「我們單位要裁員。」
張偉癱坐在沙發上。
「領導今天開會說,公司明年要優化人員結構,業績不好的可能會被裁掉。」
劉芳心裡一沉。
「那你...」
「我今年的業績在部門裡倒數第三。」
張偉苦笑。
「可能逃不掉了。」
劉芳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如果她現在告訴他,自己其實拿了68萬的年終獎,他會是什麼反應?
會高興?會生氣?還是會覺得被欺騙了?
「老婆,我是不是很沒用?」
張偉突然轉過頭看著她。
「結婚五年,我沒給你買過什麼像樣的東西,房子的首付還是你爸媽出的,每個月的房貸也是你在還,我...我真的很沒用。」
他的眼睛紅了。
「我連我姐都幫不了,她從小照顧我長大,我媽去世的時候,是她一邊打工一邊供我上學,我欠她太多了,可是現在她有困難,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劉芳聽著他的話,心裡一陣陣發酸。
她第一次聽張偉說這些。
之前她只知道張慧對張偉很好,卻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恩情。
「對不起。」
她輕聲說。
「我不知道你姐對你這麼重要。」
「不是你的錯。」
張偉搖搖頭。
「是我自己沒本事,賺不到錢。如果我能像你一樣能幹,我們現在也不會這麼窘迫。」
劉芳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沉默了。
她拿出手機,給自己的閨蜜王麗發了條消息。
「在嗎?我想找你聊聊。」
08
第二天,劉芳約王麗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見面。
「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好。」
王麗關切地問。
劉芳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包括自己隱瞞年終獎的事。
王麗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
「所以你現在後悔了?」
「我不知道。」
劉芳攪拌著咖啡。
「我只是想看看,在困境中他會怎麼做,可是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那你看到了什麼?」
王麗問。
劉芳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張偉對姐姐的愧疚?
看到了他對自己無能的自責?
看到了他在困境中的脆弱?
「我看到的,和我預想的不一樣。」
劉芳低聲說。
「我以為他會抱怨,會逃避,會把責任推給我。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在責怪自己。」
「那你打算怎麼辦?」
王麗問。
「告訴他實話?」
劉芳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他,他會不會覺得我一直在耍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看他笑話?」
「那你打算一直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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