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五萬救救急?」
電話那頭,張偉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絕望。
劉芳站在臥室門口,手裡攥著那張68萬的年終獎支票,聽著丈夫在客廳里聲嘶力竭地向姐姐求助。她原本以為,謊稱只拿到5000塊年終獎,不過是想看看這個男人在困境中的真實模樣。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平日裡對姐姐頗有微詞的男人,轉眼就能放下所有自尊,向姐姐張口要這麼大一筆錢。
劉芳靠在牆上,腦海里閃過結婚五年來的種種片段。那張支票在她手中微微顫抖,就像此刻她動搖的內心。
01
十二月的江城,寒風裹挾著細雨敲打著窗戶。
劉芳坐在財務辦公室里,看著手中那張印著"陸捌萬元整"的支票,心跳得厲害。
「劉經理,恭喜啊,今年的業績獎金加年終獎,您可是咱們部門最高的。」
財務主管李靜笑著遞過來一份保密協議。
「公司有規定,獎金數額需要保密,您簽個字。」
劉芳接過筆,手指微微發抖。
這是她進入這家外企第五年,也是她業績最輝煌的一年。從基層銷售一路拼到區域經理,這68萬不僅僅是錢,更是對她這些年付出的認可。
簽完字,她小心翼翼地把支票放進包里,開車回家的路上,腦子裡卻開始盤算起來。
張偉今年的年終獎能拿多少呢?他所在的那家國企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去年才拿了兩萬塊。如果今年更少,他會不會又開始抱怨自己掙得少?
劉芳想起上個月的那場爭吵。
那天她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張偉正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又加班?你們公司是不是就你一個人?」
張偉頭也不抬地說。
「月底沖業績,大家都在加班。」
劉芳放下包,疲憊地坐到沙發另一端。
「加班加班,一天到晚就知道加班。家裡的事你管過嗎?我媽上周生病住院,你知道嗎?」
張偉突然坐起來,語氣裡帶著不滿。
劉芳愣住了。
婆婆住院她確實不知道,因為那幾天她在外地出差,手機調成了靜音。
「我...我不知道,阿姨她還好嗎?」
「還好?要不是我姐及時趕過去照顧,我媽一個人在醫院怎麼辦?」
張偉越說越激動。
「你就知道工作工作,家裡的事你什麼時候上過心?」
劉芳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她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解釋,在張偉眼裡,她永遠是那個不顧家的工作狂。可是他從來不問,為什麼她要這麼拚命工作。
他們的房貸是她在還,家裡的大部分開銷也是她在承擔,甚至連婆婆上次過生日的金手鐲,都是她偷偷買的。
紅燈亮起,劉芳踩下剎車,看著車窗外匆匆而過的行人。
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如果她告訴張偉,自己只拿到5000塊年終獎,他會是什麼反應?
02
回到家,客廳里傳來電視的聲音。
張偉正窩在沙發里看球賽,茶几上擺著半瓶啤酒和幾包零食。
「回來了?今天發年終獎了吧?」
他轉過頭,眼睛裡閃過一絲期待。
劉芳脫下外套,故意嘆了口氣。
「別提了。」
「怎麼了?」
張偉坐直了身體。
「公司今年效益不好,我們部門砍了大半的獎金。」
劉芳走到臥室,把包放在衣櫃里,那張支票被她塞進了最裡層的抽屜。
「那你拿了多少?」
張偉跟進臥室,站在門口問。
「五千。」
劉芳背對著他,聲音里透著疲憊。
「五千?就五千?」
張偉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去年不是拿了十幾萬嗎?怎麼今年就剩五千了?」
「我說了,公司效益不好。」
劉芳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而且今年我負責的那個大項目,客戶臨時撤資了,業績沒達標。」
這個理由她早就想好了。
她確實負責過一個大項目,雖然最後成功簽約了,但過程中確實遇到過客戶猶豫的情況,張偉對她的工作不了解,不會懷疑。
張偉愣在原地,臉色變得很難看。
「那我們怎麼辦?我今年的獎金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喃喃自語。
「公司領導上個月開會說,今年整體效益下滑,獎金可能都沒有。」
劉芳看著他,心裡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想看看,在困境面前,這個男人會怎麼做。
03
接下來的幾天,家裡的氣氛變得很壓抑。
張偉總是愁眉苦臉的,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老婆,咱們家現在還有多少存款?」
這天晚上,張偉突然問。
劉芳正在洗碗,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
「不多了,上個月還了房貸,又給你媽買了補品,帳上大概還有七八萬。」
她說的是實話,他們的共同帳戶里確實只有這麼多錢。
至於她自己的私人帳戶,那是她這些年攢下的積蓄,有將近四十萬,但她從來沒告訴過張偉。
「七八萬...」
張偉嘆了口氣。
「我姐最近打電話說,她那個公司要擴張,需要資金周轉,想問咱們能不能借點錢給她。」
劉芳的手一抖,一個碗差點掉進水槽。
「借多少?」
「二十萬。」
張偉小聲說。
「二十萬?」
劉芳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咱們家現在就這點錢,你還想借給你姐?」
「我知道,但是我姐說了,她三個月後就能還,而且會給利息。」
張偉解釋道。
「她現在真的很困難,要是這次擴張成功,以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劉芳擦乾手,走到客廳坐下。
她太了解張慧了,張偉的姐姐。
一個做生意失敗過三次的女人,每次都是張偉幫她收拾爛攤子。五年前那次,張偉甚至把他們結婚時的禮金都借給了姐姐,結果對方拖了兩年才還,還少了三萬塊。
「上次的錢她還清了嗎?」
劉芳問。
「還清了,就是少了點,但是我姐說那次確實虧得太多...」
「所以這次又要借?」
劉芳打斷他。
「張偉,我不是不願意幫你姐,但是咱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的年終獎沒了,你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家裡的開銷那麼大,你爸媽那邊每個月還要給生活費,咱們自己都不夠用,哪兒來的錢借給別人?」
張偉沉默了。
他低著頭,手指不停地摩挲著手機殼。
「我知道,我就是...我姐從小對我很好,這次她真的很難...」
「每次都是這句話。」
劉芳語氣裡帶著疲憊。
「每次都說很難,每次都要借錢,可是每次還錢都要催。張偉,你姐對你好,我理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也很難?」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答應她。」
張偉抬起頭,眼睛裡有些紅。
「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拒絕她。」
劉芳看著他的樣子,心裡有些不忍,但還是搖了搖頭。
「現在不行,等我們的情況好一點再說吧。」
張偉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但劉芳能感覺到,他心裡很不好受。
04
張偉的年終獎在一周後發了。
八千塊。
比去年還少了一萬多。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句話也不說。
劉芳做好飯叫他出來吃,他也只是搖搖頭,說沒胃口。
夜裡,劉芳躺在床上,聽著身邊張偉翻來覆去的聲音。
「睡不著?」
她輕聲問。
「嗯。」
張偉嘆了口氣。
「我在想,是不是該換個工作了。」
「怎麼突然想換工作?」
「在那個單位待了八年,工資沒漲多少,獎金越來越少,看不到希望。」
張偉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很低落。
「可能是我能力不行吧,總是做不出業績。」
劉芳聽著他的話,心裡五味雜陳。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謊言,已經開始對他產生影響了。
「不是你的問題,是大環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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