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我爸媽下周就過來，你把書房收拾一下，給他們住。」
周曉雯站在廚房門口，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
我正在沙發上看著手機上的房產信息，抬起頭看她一眼。
「好。」
我的回答簡單得讓她愣了一下。
她似乎準備好了一大堆說辭，卻沒想到我這麼痛快。周曉雯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就轉身回了廚房。
我繼續低頭看著手機螢幕，拇指在幾個房源照片上滑動。那是這座城市另一個區的兩室一廳，戶型方正，採光不錯。
第二天上午九點，我約了中介在小區門口見面。
01
我和周曉雯結婚三年了。
婚前我們約定好的，小兩口過日子，父母偶爾來住幾天可以，但不長住。這是我們當初買這套三室一廳時就商量好的——主臥給我們，次臥做客房，最小的那間是我的書房。
我是個程式設計師，經常需要在家加班。書房對我來說不是擺設，是工作的地方。裡面有兩台電腦，一整牆的技術書籍，還有我這些年收藏的手辦模型。
周曉雯當時也答應得好好的。
她說她理解，她爸媽也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子女的人。
但人總會變的。
三個月前，周曉雯的母親王秀芬查出了高血壓。不嚴重，但需要定期複查吃藥。她爸周建國就開始念叨，說老家醫療條件不如大城市，想來我們這邊看病方便。
第一次提這事時，我說可以啊，來住一陣子，我們陪著去醫院檢查。
周曉雯當時很感激我。
但一陣子變成了兩個月，兩個月變成了半年。
岳父岳母第一次來的時候，我主動把書房讓出來了。我把電腦搬到臥室，每天晚上周曉雯睡了我再工作。那段時間我頸椎疼得厲害，但沒說什麼。
半年後他們回老家了。
我花了整整一個周末，把書房重新布置回來。剛把最後一本書歸位，周曉雯就告訴我，她媽又要複查了，下個月還得來。
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因為這事爭執。
「你不能這麼自私，我媽身體不好。」
周曉雯坐在床邊，眼圈紅紅的。
我深吸了口氣。
「我沒說不讓他們來，但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書房是我工作的地方。」
「工作工作，你眼裡只有工作！」
她抓起枕頭砸向我。
我接住枕頭，沒有繼續爭辯。
那晚我們背對背睡的。
02
岳父岳母第二次來，住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里，我的生活徹底亂了。
王秀芬是個閒不住的人。每天早上六點就起來，在客廳里做健身操，音樂開得很大。我通常要工作到凌晨一兩點，早上七點還要開會，睡眠嚴重不足。
周建國喜歡看抗日神劇，音量也大。我在臥室開視頻會議，外面電視里槍炮聲震天響。
有一次客戶聽到背景音問我是不是在打遊戲。
我解釋說是家裡電視聲音，但客戶明顯不太高興。那個項目後來就沒了下文。
更讓我受不了的是，王秀芬開始干涉我們的生活。
她覺得周曉雯太辛苦，讓我多做家務。我本來就在做，但在她眼裡永遠不夠。
她覺得我們應該要孩子了，每天旁敲側擊。
她甚至開始挑剔我的飲食習慣、作息時間、穿衣風格。
「小林啊，你都三十了，怎麼還穿得跟個學生似的？」
王秀芬看著我的T恤和牛仔褲，搖頭嘆氣。
我笑了笑，沒接話。
「你看人家老張家女婿，西裝革履的，多有樣。」
周建國在一旁附和。
我轉身回了臥室。
那天晚上，我跟周曉雯說，是不是可以讓叔叔阿姨回去了，你媽的複查也做完了。
周曉雯正在敷面膜。
「我媽說想再住一陣子，這邊空氣好。」
我愣住了。
「之前不是說就住到複查完嗎？」
「計劃總是會變的嘛。」
周曉雯語氣輕鬆，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感覺胸口堵得慌。
「曉雯，我真的很累。」
「誰不累呢？我上班也累啊。我媽幫我們做飯洗衣服，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她取下面膜，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晚我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這還是我的家嗎？
03
轉折點發生在上個月。
公司安排我負責一個重要項目，需要連續一周的高強度工作。我本來打算在書房通宵，但書房已經是岳父岳母的臥室了。
我只能在臥室工作。
那天凌晨三點，我正在調試代碼，周曉雯突然坐起來。
「你能不能去客廳？吵死了。」
她的聲音里滿是怨氣。
我看著電腦螢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
「快好了，再等半小時。」
「你每次都說快好了！」
周曉雯掀開被子下床，直接去了客房。
我一個人坐在黑暗裡，鍵盤的敲擊聲格外刺耳。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這個家裡，我已經沒有容身之地了。
第二天，我去找了大學室友李明。
李明是做房產銷售的，對這個城市的樓盤如數家珍。
「你是認真的？」
他聽完我的想法，有些驚訝。
我點點頭。
「認真的。」
「那你老婆知道嗎？」
「不知道，也不需要她知道。」
李明沉默了一會兒。
「兄弟，我建議你還是先跟她商量商量。」
我搖搖頭。
「沒什麼好商量的。我已經妥協太多次了。」
李明看我態度堅決，也不再勸。
他給我推薦了幾個樓盤，都是兩室一廳，面積適中，價格合理。
我選中了其中一個，簽了意向書，交了定金。
整個過程周曉雯一無所知。
04
三個月後，岳父岳母終於回老家了。
周曉雯鬆了口氣。
「你看，我就說他們不會住太久的。」
她語氣裡帶著得意，好像證明了自己的判斷。
我沒說話，默默收拾著散落在臥室各處的工作資料。
那天晚上，周曉雯煮了我愛吃的紅燒肉。
「辛苦你了，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她難得溫柔。
我夾了塊肉放進嘴裡，味道很好，但我卻覺得索然無味。
「沒事。」
我的回答簡短。
周曉雯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我們的生活會回到正軌。
但兩周後，她接到了她母親的電話。
王秀芬說，她和周建國商量好了，打算來我們這邊長住。老家的房子已經租出去了，家具也處理得差不多了。
周曉雯掛了電話，興沖沖地告訴我這個消息。
「林峰，我爸媽要過來長住了！以後你就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在家了，我媽還能幫我們帶孩子。」
我正在洗碗。
手裡的碗差點掉進水池裡。
「長住？」
「對啊，他們在老家也沒什麼事，來這邊多好。」
周曉雯一臉理所當然。
我關掉水龍頭，轉過身。
「曉雯，當初我們說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說當初的約定。」
她打斷我的話。
「但情況變了啊。我媽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而且他們也是為了幫我們，你怎麼就不懂呢？」
我看著她的臉，忽然覺得很陌生。
這還是那個當初跟我承諾要過小兩口日子的女孩嗎？
「那我的書房……」
「書房暫時先讓給他們住嘛，反正你也可以在臥室工作。」
周曉雯擺擺手，好像這不是什麼大事。
我深吸了口氣。
「好。」
我又一次妥協了。
但這次，我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05
第二天一早，我給李明打了電話。
「之前看的那套房子，還在嗎？」
「在啊，怎麼了？」
「我要買。儘快走流程。」
李明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確定？」
「確定。」
掛了電話，我打開電腦，開始整理這套房子的產權資料。
這套房子是婚前我自己買的，寫的我一個人的名字。當時周曉雯說不在意這些，兩口子何必分得那麼清楚。
現在看來，幸好我留了個心眼。
賣房的流程很快。
李明效率很高，一周之內就找到了買家。
我們約在中介門店簽合同那天，正好是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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