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你媽住院了，需要馬上交十五萬押金。」
電話那頭，我爸的聲音帶著焦急。
我下意識地看向正在廚房忙碌的妻子趙婉清，她穿著圍裙，正在切菜，背影安靜溫柔。
「婉清，把咱們那張卡拿出來，我去取錢。」
她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轉身走進臥室。
片刻後，一張銀行卡啪地一聲摔在了茶几上。
「你自己看看你卡里還有多少錢。」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讓我心裡咯噔一下。我拿起卡，衝到樓下ATM機前，插卡，查詢，螢幕上顯示的餘額讓我愣在當場——328.47元。
這怎麼可能？我年薪480萬，這張卡里應該至少有上百萬的存款才對。
01
我是在三十二歲那年，真正意識到自己出人頭地的。
那天，公司老闆周總把我叫進辦公室，告訴我升任技術總監，年薪從180萬直接跳到480萬。
我當時激動得手都在抖。
從小縣城考到上海讀大學，畢業後進入網際網路公司，一路摸爬滾打十年，終於熬出頭了。
走出辦公室的那一刻，我第一個想打電話告訴的人是我媽。
「媽，我升職了，以後每年能掙480萬！」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我媽壓抑的哭聲。
「好，好，我兒子出息了。」
她哽咽著說：「你爸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有出息。」
那天晚上回到家，趙婉清正在給女兒林思雨輔導作業。
看到我進門，她抬起頭笑了笑。
「怎麼這麼晚？」
「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壓抑不住興奮：「我升職了，年薪480萬！」
趙婉清愣了愣，然後站起來擁抱了我。
「太好了，這些年你辛苦了。」
她的懷抱很溫暖，我把頭埋在她肩上。
「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我當時這樣說。
但我沒想到，這句話會成為一個諷刺。
02
升職後的第一個月，我拿到了第一筆高額工資。
扣除五險一金和個稅後，到手32萬。
看著帳戶餘額，我心裡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晚上我特意買了一束花回家，還訂了附近最好的餐廳。
「今天慶祝一下。」
我對趙婉清說。
她看著我，眼裡有些欣慰。
「不用這麼破費。」
「必須得慶祝，這是我們人生的轉折點。」
餐廳里，我們聊了很多。
聊女兒的未來，聊要不要換個大一點的房子，聊要不要再要個二胎。
趙婉清提到她想重新工作，她是醫學院畢業的，結婚後為了照顧女兒辭職在家。
「思雨現在上小學了，我想重新回醫院。」
她說：「總覺得自己這些年荒廢了專業。」
我握住她的手。
「不著急，你想工作隨時都可以。不過現在家裡也需要你。」
她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回家的路上，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媽，我這個月發工資了，給你們轉點錢。」
「不用不用，我和你爸有退休金。」
我媽連忙說。
「媽，我現在一個月能掙三十多萬，給你們花點是應該的。」
我想了想：「這樣吧，以後每個月給你們轉十三萬，一年就是156萬。」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兒子，這太多了。」
我媽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多，您和我爸養我這麼大，該我孝敬你們了。」
我說得很堅定。
那天晚上，我給父母轉了第一筆錢——十三萬。
趙婉清就坐在旁邊，她看了一眼我的手機螢幕，什麼也沒說。
她只是安靜地織著毛衣，神情平和。
03
從那以後，每個月發工資的第二天，我都會給父母轉十三萬。
雷打不動。
趙婉清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反對的話。
甚至在我媽打電話過來，說縣城老家要翻修房子，需要八十萬的時候，她也只是點點頭。
那天晚上，我接到我媽的電話。
「浩子，家裡的老房子牆都裂了，你爸說要重新翻修一下。」
我媽有些猶豫：「但是要花不少錢，我和你爸的積蓄不太夠。」
「需要多少？」
我問。
「大概八十萬吧。」
我媽小心翼翼地說：「要不算了，等攢夠錢再說。」
「媽，別等了，我這就給你們轉過去。」
掛了電話，我轉頭看向趙婉清。
「家裡老房子要翻修，需要八十萬。」
她正在給女兒檢查作業，聽到我的話，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嗯。」
她只說了一個字。
我有些意外她的平靜，但又覺得理所當然。
結婚七年，趙婉清一直都是這樣，溫柔體貼，從不多嘴。
我當時覺得，娶到這樣的妻子，是我的福氣。
第二天，我就把八十萬轉給了我媽。
轉完錢後，我看了一眼帳戶餘額——還剩67萬。
我心想，這點錢夠用了，我每個月還有收入呢。
但我沒想到，這只是開始。
04
我爸生日那天，我媽打電話說想給我爸買塊好點的手錶。
「你爸說他那塊表戴了二十年了，想換一塊。」
我二話不說，給我媽轉了十二萬，讓她去買塊勞力士。
我弟結婚，我媽說要給他準備彩禮和婚房首付。
「你弟弟要結婚了，女方要求市區的房子，首付要一百萬。」
我又轉了一百二十萬過去。
我爸查出有高血壓，我媽說要去北京看最好的專家。
「挂號費一萬，檢查費三萬，還要住院觀察。」
我再轉十萬。
每一次，趙婉清都在旁邊。
她有時在做飯，有時在輔導女兒，有時在看書。
她會抬起頭看我一眼，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她從來不問我轉了多少錢，也從來不說那是不是太多了。
她的沉默讓我覺得安心。
我甚至有時候會想，有個這麼懂事的妻子，真是太好了。
不像我同事老張，每次給家裡轉錢，他老婆都要跟他大吵一架。
有一次公司聚餐，老張喝多了，抱著我哭。
「林浩，你知道嗎？我上個月給我媽轉了五萬塊錢，我老婆跟我鬧離婚。」
他抹著眼淚：「說我不顧家，只知道給娘家。」
我拍拍他的肩膀。
「那是你老婆不懂事。」
我說：「你看我老婆，我每個月給我爸媽轉十幾萬，她從來不說一句。」
老張羨慕地看著我。
「你是真有福氣。」
我當時確實這麼覺得。
直到那一天。
05
那天是周六下午，我正在書房處理工作郵件。
手機突然響了。
是我爸打來的。
「浩子，你媽摔倒了，現在在醫院。」
我爸的聲音帶著哭腔：「醫生說要馬上手術，需要交十五萬押金。」
我心裡一緊。
「嚴重嗎？」
「髖骨骨折，醫生說要儘快手術，不然可能落下殘疾。」
我爸說：「我現在手裡只有三萬塊，你趕緊轉點錢過來。」
我掛了電話，衝出書房。
趙婉清正在客廳陪女兒玩拼圖。
「婉清，我媽住院了，需要馬上交十五萬押金。」
我說：「把咱們那張卡拿出來，我去取錢。」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很平靜。
然後她站起來，走進臥室。
我聽到抽屜開合的聲音。
她走出來，手裡拿著那張銀行卡。
我伸手去接。
但她沒有遞給我。
她走到茶几旁，手一松。
銀行卡啪地一聲掉在茶几上。
「你自己看看你卡里還有多少錢。」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讓我心裡一沉。
我拿起卡，看著她。
「什麼意思？」
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衝出家門，跑到樓下的ATM機前。
插卡，輸密碼，查詢餘額。
螢幕上跳出的數字讓我愣住了。
328.47元。
我又查了一遍。
還是328.47元。
這不可能。
我這張卡里應該至少有上百萬的存款才對。
06
我沖回家，推開門。
趙婉清還站在客廳里，女兒已經被她打發回房間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舉著銀行卡：「錢呢？」
她看著我，眼神依然平靜。
「你自己算算，這兩年你給你爸媽轉了多少錢。」
她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
我愣住了。
她走到書桌旁，拿出一個帳本。
「第一年，每月十三萬，十二個月，156萬。」
她翻開第一頁：「加上你媽說老家翻修房子，八十萬。你爸生日買手錶，十二萬。你弟結婚，一百二十萬。你爸看病，十萬。第一年總計378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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