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看著鏡子裡穿著潔白婚紗的自己。
有點陌生。
但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今天是她和相戀三年的男友周強領證結婚的日子。
晚上就是婚宴。
這套位於城東新區的新房，是兩家父母湊了首付，她和周強一起還貸款買的。
算是他們未來的小家。
她想著以後在這裡的生活，心裡有點甜，又有點對未知的忐忑。
「嫂子！」
脆生生又帶著點理所當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打斷了林晚的思緒。
她回頭，看到周強的妹妹，她的小姑子周婷婷，正倚在門框上，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主臥室里掃視。
周婷婷今年十九，剛上大一。
被家裡，尤其是被周強寵得沒邊。
「婷婷，怎麼啦？」林晚擠出笑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
「這屋子真不錯。」
周婷婷走進來，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那張嶄新的、鋪著大紅喜被的床上，還用力顛了顛。
「這床墊真舒服，比我宿舍那個破床強一萬倍。」
林晚心裡有點不舒服。
這床品是她精心挑選的，今天第一次鋪上。
但她沒說什麼。
「你喜歡就好，以後常來玩。」林晚客氣地說。
周婷婷卻歪著頭，看著她，眼睛亮得有些過分。
「嫂子，我不是想來玩。」
「我是想住這兒。」
林晚愣了一下，以為她在開玩笑。
「你學校離這不近呢，平時住校方便些，周末想來住，客房給你留著呢。」
這套房子是三室兩廳，除了主臥，還有一間次臥和一間小書房。
林晚早就規劃好了，次臥是給偶爾來的客人準備的，比如雙方父母，或者……以後的孩子。
書房則是她和周強工作學習的地方。
「客房？」周婷婷撇撇嘴，一臉嫌棄。
「客房那么小，窗戶也小，憋屈死了。」
她伸出手，畫了個大圈，把整個明亮寬敞的主臥囊括在內。
「我要住這間！」
「這間大，帶獨立衛生間，陽台視野也好。」
林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婷婷，別鬧。這是主臥，是我和你哥的婚房。」
「婚房怎麼啦？」周婷婷理直氣壯，「我哥最疼我了！我要什麼他都會給我的！」
「這房子我也有份出錢的。」林晚試圖講道理，語氣還保持著克制。
周婷婷哼了一聲。
「你的錢不就是我哥的錢？再說了，這房子首付我家還多出了五萬呢！」
這話像根刺，扎了林晚一下。
那多出的五萬，是周家父母堅持要出的，當時林晚家覺得不太好，但周家說反正以後是一家人，不用計較。
沒想到，這時候成了周婷婷索要主臥的籌碼。
「這不是誰出錢多出錢少的問題。」林晚吸了口氣，「這是原則問題。」
「我不管！」周婷婷開始耍賴，聲音拔高，「我就要住這間！你才來我們家多久？我跟我哥二十年的感情了！你憑什麼跟我爭？」
「你必須讓給我！」
林晚氣得手有點抖。
她沒想到，領證第一天，小姑子就給她來這麼一出。
「婷婷，這不可能。」
「憑什麼不可能！」周婷婷猛地站起來，指著林晚的鼻子，「你信不信我讓我哥不跟你結婚了！」
林晚的血一下子湧上頭。
「你……」
「吵什麼呢？」
一個男聲插了進來。
是周強。
他穿著西裝，頭髮梳得整齊，臉上帶著婚禮前的忙碌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他剛才在客廳檢查晚上宴席的流程。
「哥！」周婷婷立刻變臉，撲過去抱住周強的手臂，眼圈說紅就紅，帶著哭腔，「嫂子欺負我！」
林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周強，不是我……」
周強拍了拍妹妹的背，看向林晚，眉頭微皺。
「晚晚，怎麼回事？婷婷還小，今天又是大喜的日子，你讓著她點。」
又是這句話。
「她還小，你讓著她點。」
戀愛三年，每當周婷婷有什麼無理要求，或者闖了禍，周強總是用這句話來讓林晚退步。
以前都是些小事，林晚雖然不舒服，但覺得沒必要為點小東西傷感情，都忍了。
可今天。
是婚房的主臥。
是他們小家的核心。
「周強，」林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但尾音還是帶了顫，「婷婷說，她要住主臥。」
周強愣了一下，顯然也沒想到妹妹會提這個要求。
他低頭看看眼淚汪汪的妹妹，又看看臉色發白的林晚，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婷婷，別胡鬧。主臥是哥哥和嫂子的。」
周婷婷一聽，哭得更凶了，跺著腳。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主臥！哥你以前什麼都答應我的！你說過我是你最寶貝的人！現在有了嫂子，你就不疼我了！」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周強被哭得頭大，語氣軟了下來。
「哎呀，哥當然疼你。可是主臥……」
「次臥不是挺好的嗎？又寬敞又亮堂。」周強試圖和稀泥。
「不好！就是不好！我就要主臥！不然……不然我今天就不去參加婚禮了！我讓你們結不成婚！」
周婷婷使出殺手鐧。
周強臉色變了變。
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被慣壞了，真做得出來。
婚禮現場，新娘的妹妹缺席或者鬧事，傳出去太難聽。
他猶豫了，目光轉向林晚，帶著懇求。
「晚晚，你看……婷婷還小，不懂事……她就是一時新鮮……」
林晚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所以呢？」
周強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聲音低了些。
「要不……就先讓她住一段時間？等她新鮮勁兒過了，再換回來？」
「是啊是啊，」周婷婷立刻接口，臉上還掛著淚，眼裡卻閃過得意，「我先住著，等我住膩了再還給你們。」
先住一段時間？
住膩了再還？
林晚看著眼前這對兄妹。
一個胡攪蠻纏，一個毫無原則。
她感覺自己像個外人。
不，連外人都不如。
像個可以隨意被犧牲、被妥協的物品。
她想起這三年來，每次和周婷婷有矛盾，周強都是這樣。
永遠是她退讓。
永遠是她「懂事」。
她以為結婚了會不一樣。
沒想到，變本加厲。
連婚房的主臥都能讓出去。
那以後呢？
是不是這個家裡，她永遠要排在周婷婷後面？
委屈、憤怒、失望，像冰水一樣澆遍全身。
她看著周強，這個她愛了三年、今天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此刻看起來那麼陌生，那麼懦弱。
周強見林晚不說話，以為她鬆動了，上前一步想拉她的手。
「晚晚，你就委屈一下，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今天這麼多親戚朋友……」
林晚猛地甩開他的手。
動作很大。
周強和周婷婷都愣住了。
林晚抬起頭，看著周強，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問道：
「周強，我問你，這主臥，你是非要讓給你妹妹住，是嗎？」
周強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但看了眼旁邊噘著嘴的妹妹，還是硬著頭皮說：
「晚晚，就一段時間……她小，不懂事，我們讓讓她……」
「好。」
林晚打斷他。
聲音異常平靜。
平靜得讓人心慌。
她臉上甚至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可以啊。」
周強心裡一松，剛想笑。
就聽到林晚接下來的話，像驚雷一樣炸響在房間裡。
「這主臥，讓她住。」
「這婚房，也留給她。」
「你們兄妹倆過去吧。」
「這婚——」
林晚頓了頓，看著周強瞬間慘白的臉，清晰地吐出後面三個字。
「不結也罷。」
說完，她不再看那對僵住的兄妹，轉身走到梳妝檯前，開始動手拆頭上昂貴的首飾和頭紗。
動作不疾不徐。
卻帶著一種決絕的力量。
「晚晚！你胡說什麼！」周強反應過來，衝過來想阻止她。
「我沒胡說。」林晚躲開他的手，繼續拆解盤好的頭髮，「周強，我發現我們可能真的不合適。」
「就為了一間臥室？你至於嗎？」周強又急又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武巧輝 • 46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