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人都在聽著，沒有人再說話。
"然後呢？她每天給我送什麼？白粥。一天三頓，頓頓白粥。"我看著婆婆，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我說我想吃點別的，她說白粥最有營養，最適合產婦。我說我沒胃口，她說白粥養胃。我說我想喝湯，她說湯太油膩，還是白粥好。"
婆婆想說什麼，但被我打斷了。
"31天！整整31天！我每天躺在床上，除了白粥就是白粥。我瘦得皮包骨頭，奶水都不夠小寶吃，她還說這是正常的，說白粥有營養，堅持就好了。"
6床的大媽終於明白了什麼，尷尬地低下了頭。
"現在她住院4天，我給她送4天白粥，你們就說我不孝順，不用心？"我的聲音開始哽咽，"那她讓我吃31天白粥的時候，誰來說她不用心？"
07
病房裡的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我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護士小張率先打破了沉默："原來是這樣..."她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我，"確實，產婦需要的營養比病人還要複雜，單純的白粥是不夠的。"
6床的大媽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個...我們不了解情況，剛才說話確實有些重了。"
隔壁床的阿姨也跟著說："是啊，原來還有這樣的前因後果，我們誤會了。"
但我知道，這不僅僅是誤會的問題。
"媽，"我看著婆婆，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您還記得我坐月子第15天的時候嗎？我餓得頭暈，求您給我煮個雞蛋，您說什麼來著？"
婆婆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您說，'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嬌氣，我們那個年代坐月子，能有白粥喝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我一字一句地重複著她當時的話，"您還說，'白粥有營養，能下奶，對孩子好，你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護士小張聽到這裡，忍不住搖了搖頭："產婦確實需要豐富的營養，單一的食物是不行的。"
"您還記得我坐月子第20天的時候嗎？"我繼續說著，"我媽偷偷給我帶了點排骨湯，被您發現了，您直接倒掉了，說產婦喝湯容易上火，會影響奶水質量，還是白粥最安全。"
婆婆終於開口了，聲音很小："我...我那時候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苦笑了一下，"那現在我為了您好，給您送白粥，怎麼就成了不用心，不孝順了呢？"
病房裡又安靜了下來，這種安靜讓人感到窒息。
我想起了那31天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剛生產完的身體需要恢復，需要營養，可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天天瘦下去，奶水一天天減少，而婆婆還在那裡說："白粥有營養，堅持一下就好了。"
08
看著婆婆蒼白的臉，我的憤怒慢慢平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
"媽，我不是要跟您計較，"我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我只是想讓您知道，當年您對我的'好'，和現在我對您的'好'，其實是一樣的。"
婆婆的眼中有了淚光："曉雨，我...我真的以為白粥有營養..."
"您現在還這麼認為嗎？"我問。
婆婆搖了搖頭："住院這幾天，我確實覺得總吃白粥沒什麼胃口，也沒什麼力氣..."
護士小張在一旁輕聲說："其實營養搭配很重要，無論是產婦還是病人，都需要均衡的營養。白粥雖然容易消化，但營養價值確實比較單一。"
我點了點頭："媽，我明天開始，會給您準備不同的食物。但是我希望您能理解，我這四天送白粥，不是因為偷懶，不是因為不孝順，而是因為我以為這是對的，就像您當年以為給我喝白粥是對的一樣。"
婆婆握住了我的手："曉雨，對不起，媽媽以前確實不懂，讓你受苦了。"
6床的大媽在一旁感慨："哎呀，原來是這樣啊，我們剛才真的誤會了。這媳婦人挺好的，就是按照婆婆以前的方法照顧婆婆，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是報復，"我搖了搖頭，"是我真的以為白粥有營養。畢竟，這是您親口告訴我的。"
病房裡的氣氛緩和了很多，其他病友也開始理解我的做法。有人甚至說："這媳婦心地善良，換了別人，可能真的會故意報復呢。"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婆媳關係本來就複雜，加上觀念的差異，很容易產生誤解和矛盾。但今天的事情讓我明白，有些話必須說出來，有些委屈必須表達出來，否則永遠不會有真正的理解和和解。
回到家，小寶正在哭鬧，我抱起他，輕聲哄著。明天，我會給婆婆準備營養豐富的食物，就像我希望當年她給我準備的那樣。
不是因為報復，而是因為理解了什麼是真正的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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