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道歉，"我搖搖頭，"你做得沒錯。按照王磊的標準，你做得很對。一個蘋果確實夠了，不是嗎？"
張強站了起來："大嫂，當時我們......"
"你們什麼？"我看著他，"你們工作忙？你們有壓力？可是我媽媽住院的時候，我們就不忙嗎？我們就沒有壓力嗎？"
病房裡安靜得可怕。
婆婆掙扎著想坐起來："曉雨，你聽我說......"
"媽，您躺好。"我走到床邊，"我沒有要怪您的意思。我只是想明白一個道理。"
我轉身面對所有人："一年前，我媽媽膽結石住院，做了四個小時的手術。我和王磊在醫院守了好幾天。小鳳一家來探望，帶了一個蘋果。"
"當時我心裡不舒服，覺得有些不妥。但王磊教育我說，心意到了就行，禮輕情意重。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就沒再計較。"
小鳳的眼淚掉了下來。
"現在媽媽住院，我看到大家都帶這麼多東西，都這麼關心。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一年前的想法錯了？是不是我太小氣了？"
"可是今天我帶了一個蘋果來，你們的反應告訴我，我一年前的感覺是對的。"
王磊的臉色很難看："曉雨，你這是在報復。"
"報復？"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我今天的行為是報復，那小鳳一年前的行為是什麼？"
"那不一樣！"王磊提高了聲音。
"哪裡不一樣？"我看著他，"同樣是探望住院的長輩，同樣是帶禮品表示心意。唯一的區別是，一個是我媽，一個是你媽。"
婆婆哭了："曉雨，是我們對不起你媽媽......"
聽到婆婆的話，我的心一下子軟了。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媽，您別哭，這不是您的錯。"
"是我的錯，"小鳳哽咽著說，"是我不懂事，當時......"
"當時什麼？"我看著她，"當時你在想什麼？"
小鳳哭得更厲害了："我...我當時覺得......覺得伯母又不是我的親媽......我就......"
她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08
病房裡又是一陣沉默。
這句話雖然殘酷，但卻是實話。在很多人心裡，親疏有別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不能要求小鳳把我媽當成自己的親媽一樣對待。
但是，我也有權利按照同樣的標準來對待她的親媽。
"小鳳，你說得對，"我平靜地說，"我媽確實不是你的親媽。同樣的，你媽也不是我的親媽。"
婆婆握緊了我的手："曉雨......"
"媽，我沒有要傷害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讓大家明白一個道理。"我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如果我們都按照血緣關係的遠近來衡量感情的深淺，那就請保持標準的一致。"
"不要在別人做得不夠的時候說'心意到了就行'，在自己受到同樣待遇的時候又覺得不可接受。"
王磊低下了頭。
我繼續說："這一年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不是要報復誰，我只是想驗證一下，那句'心意到了就行'是真的標準，還是只是用來安慰受委屈一方的說辭。"
"現在我明白了。"
小鳳走過來，跪在了我面前："嫂子，對不起，是我錯了。"
"你別跪，"我趕緊把她扶起來，"你沒有錯。你只是按照你心裡的標準來做事，這很正常。"
"但是我傷害了伯母，也傷害了你......"
"沒有傷害誰，"我搖搖頭，"只是標準不同而已。"
張強也走過來："大嫂，以後我們一定會......"
"不用保證什麼，"我打斷了他，"我今天做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們改變什麼。我只是想讓大家都明白，感情是相互的，標準是要一致的。"
婆婆掙扎著坐起來，拉著我的手："曉雨，媽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
"媽，您別這麼說。"我眼圈也紅了，"您一直對我很好，這些年來從來沒有虧待過我。這件事和您沒有關係。"
"有關係，"婆婆搖搖頭，"我應該教導小鳳，讓她懂得尊重你的家人。是我沒有做好。"
王磊也走過來："曉雨，對不起。是我思想有問題，沒有站在你的角度考慮問題。"
我看著他："你明白就好。"
然後我拿起床頭柜上的那個蘋果："媽，這個蘋果我拿走了。就像一年前我拿走小鳳帶給我媽媽的那個蘋果一樣。"
"為什麼要拿走？"婆婆問。
"因為這不是真心的禮物，"我說，"真心的禮物應該是發自內心的關愛，而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道理的道具。"
我轉身面對大家："從今天開始，我們都按照真心來相處。不要用血緣關係的遠近來衡量感情的深淺，也不要用雙重標準來要求別人和自己。"
"如果你覺得別人是外人，那請接受別人也把你當外人。如果你希望別人把你當親人，那請先學會把別人當親人。"
小鳳哭著點頭："嫂子，我明白了。"
我走到她面前，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小鳳，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今天的事情過去了，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
"但是記住，家人之間應該是相互尊重的，不是單方面的付出或者索取。"
王磊走過來抱住我："老婆，謝謝你讓我明白這些。"
"不用謝我，"我靠在他懷裡，"夫妻本就應該同心同德，不應該有偏向。"
婆婆在病床上看著我們，眼中滿含淚水："曉雨，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們欠你的。"
"媽，咱們不說欠不欠的。"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從今天開始，我們都真心相待，好嗎？"
"好。"婆婆用力點頭。
我把那個蘋果放進包里，心裡的那個結終於解開了。
不是因為得到了道歉，也不是因為證明了什麼，而是因為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愛是相互的，標準是一致的。
走出病房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小鳳正在給婆婆削蘋果，張強在整理那些營養品，小宇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書。
這個畫面很溫馨，但我知道，真正的和諧不是表面的客套，而是內心的理解和尊重。
從今天開始，我們都會記住這個道理。
那個蘋果，完成了它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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