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立刻抱起小宇："走，趕緊去醫院。"
在醫院裡，我們陪著小宇掛急診，做檢查，輸液。整整一個晚上，我和王磊都沒合眼。
小鳳和張強是第二天早上才趕回來的。他們出差在外地，接到消息後連夜開車回來。
看到小宇安然無恙地躺在病床上，小鳳哭了："小宇，媽媽對不起你，不應該出差的。"
張強也很內疚："謝謝大哥大嫂，要不是你們......"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謝。"王磊擺擺手。
從醫院回來後，小鳳特地買了很多東西到我們家，感謝我們照顧小宇。還一個勁地說要請我們吃飯。
我看著滿桌子的禮品，心裡更加複雜了。
04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今年夏天。
那個周二的早晨，我永遠不會忘記。
王磊接到公公的電話時，我正在廚房準備早餐。聽到他急促的聲音，我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跑過去。
"什麼？媽住院了？"王磊的臉一下子白了，"什麼時候的事？......好，我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王磊顫著聲說："媽突發心絞痛，現在在醫院搶救室。"
我的心也跟著緊了起來。婆婆平時身體挺好的，怎麼會突然這樣？
趕到醫院時，公公正焦急地在搶救室外走來走去。看到我們，他眼圈都紅了："醫生說情況不太好，可能需要做手術。"
我安慰著公公，心裡卻也七上八下的。雖然平時和婆婆偶爾有些小摩擦，但她對我一直不錯，我是真心希望她平安的。
小鳳和張強也很快趕到了醫院。小鳳一來就哭個不停："媽怎麼會突然這樣？前幾天還好好的啊。"
醫生出來後告訴我們，婆婆需要做心臟支架手術，費用大概需要十幾萬。
"錢不是問題，"王磊立刻說，"只要能救媽，多少錢都行。"
小鳳也點頭："對，媽的身體最重要。"
手術安排在第二天進行。那天晚上，我們幾個人輪流在醫院守夜。我看著病床上插著各種管子的婆婆，心裡很不是滋味。
手術很成功，婆婆被轉到了心胸外科的VIP病房。醫生說需要住院觀察一周左右。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王磊幾乎天天泡在醫院裡。小鳳他們也經常來，大家都很關心婆婆的恢復情況。
病房裡陸續有親戚朋友來探望，各種營養品、鮮花、水果堆了滿滿一桌子。婆婆雖然身體虛弱，但看到這麼多人關心她，心情還是挺好的。
"這次真是嚇死我了，"婆婆握著我的手說，"幸好有你們照顧。"
"媽，您別這麼說，"我安慰她，"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在照顧婆婆的這幾天裡，我心裡的那個結不但沒有解開，反而越來越緊了。
每次看到病房裡那些精美的禮品，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前那個孤零零的蘋果。每次聽到大家誇讚小鳳孝順，我就會想起媽媽住院時的冷清場面。
我知道這樣想不對，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看到小鳳每次來都大包小包地提著各種東西，噓寒問暖地關心婆婆，我心裡的不平衡感就更強烈了。
同樣是住院，同樣是探望，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我開始反覆回想那句話：心意到了就行。
如果真的心意到了就行，那麼為什麼現在大家都要帶這麼多東西？如果禮輕情意重，那為什麼沒人只帶一個蘋果來看婆婆？
這些問題在我心裡翻來覆去，讓我晚上經常失眠。
王磊發現了我的異常："曉雨，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
"沒事，"我勉強笑了笑，"可能就是有點累。"
"那你在家休息吧，醫院有我就行了。"
"不用，我陪著您。"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堅持每天去醫院。也許是想證明什麼，也許是在等待什麼。
直到那天下午，我做了一個決定。
05
那天是個周五，婆婆的身體恢復得不錯，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在超市裡站在水果櫃檯前，看著那些紅彤彤的蘋果發獃。
售貨員走過來問："小姐，需要幫忙嗎？"
"我要買一個蘋果。"我說。
"一個？"售貨員有些疑惑，"您確定就要一個嗎？"
"對，就一個。"
我仔細地挑選著，最終選了一個最普通的紅蘋果，就像一年前小鳳帶給我媽媽的那個一樣。
付錢的時候，收銀員也很奇怪："就買一個蘋果？"
我點點頭，心跳得很快。
回到家後，我把那個蘋果放在桌上，看了很久很久。
王磊下班回來，看到桌上的蘋果問："買蘋果了？"
"嗯。"
"就一個？"
"就一個。"
王磊沒再多問，去洗澡了。但我知道他覺得很奇怪。
那天晚上，我幾乎一夜沒睡。我不停地問自己：我這樣做對嗎？我是不是太小氣了？我是不是在報復？
但另一個聲音在心裡回答：如果心意到了就行，那一個蘋果就夠了。如果禮輕情意重，那這個蘋果的分量應該和那些營養品一樣重。
第二天早上，王磊要去醫院，問我去不去。
"去，"我拿起那個蘋果，"我也去看看媽。"
在去醫院的路上，王磊注意到我手裡的蘋果："你就帶這個？"
"對。"
"要不要再買點別的？"
"不用，"我深吸了一口氣，"心意到了就行。"
王磊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到了醫院門口，我的手心都出汗了。那個蘋果在手裡顯得格外沉重。
電梯里，王磊終於忍不住問："曉雨，你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
"你確定？"
電梯到了，門開了。我走出電梯，朝著婆婆的病房走去。
病房門口，我停住了腳步。透過玻璃窗，我看到小鳳正在裡面和婆婆說話，張強在旁邊削蘋果，小宇在玩iPad。病房裡堆滿了各種禮品，顯得溫馨而熱鬧。
我握著手中的那個蘋果，心跳得更快了。
王磊在旁邊催促："怎麼不進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病房的門。
"媽，我來看您了。"我說著，舉起手中的那個蘋果。
然後，病房裡瞬間安靜了。
06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手中的那個蘋果上。
小鳳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張強手中的水果刀停在半空，就連小宇都抬起頭看著我。婆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磊最先反應過來："曉雨，你......"
"怎麼了？"我故作輕鬆地走向病床，"我來看媽啊。"我把那個蘋果輕輕放在床頭柜上，就放在那堆精美禮品的旁邊。
那個普通的紅蘋果在一堆包裝精美的營養品中間，顯得格外刺眼。
"曉雨......"婆婆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這是......"
"媽，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重複著一年前小鳳說過的話，"心意到了就行，不是嗎？"
小鳳的臉越來越紅，她低著頭不敢看我。
王磊走過來，壓低聲音說："曉雨，別鬧了。"
"我沒鬧啊，"我看著他，"你不是說心意到了就行嗎？你不是說禮輕情意重嗎？"
王磊愣住了。
病房裡的空氣凝固了，只有心電監護儀還在滴滴地響著。
"大姑......"小宇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我看向這個8歲的孩子，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酸楚。這不是他的錯，這些複雜的成人世界，他根本不懂。
"小宇乖，"我摸摸他的頭，"大姑沒事。"
然後我轉身看著小鳳："小鳳，還記得一年前你去看我媽的時候嗎？"
小鳳的身體微微顫抖，但還是沒有抬頭。
"你也帶了一個蘋果，就一個。"我的聲音很平靜，"當時你說這是你們的一點心意。王磊說心意到了就行，禮輕情意重。"
"曉雨......"婆婆想說什麼。
"媽，您別說話，好好休息。"我制止了她，"我只是想問問大家，為什麼一年前一個蘋果就能代表心意，現在卻不行了呢？"
07
王磊走到我面前："曉雨，你夠了。媽剛做完手術，你別在這裡鬧。"
"我鬧？"我看著他，"我只是學習小鳳的做法而已。既然你說心意到了就行，那我這個蘋果應該和那些營養品一樣珍貴才對。"
小鳳終於抬起頭，眼圈紅紅的："嫂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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